徐锦霞，宋子昀
（南通大学教育科学学院，江苏 南通 226019）
党的十九大以来，终身学习已成为我国现代化教育体系建设的核心价值取向。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构建服务全民终身学习的教育体系”[1]。终身学习是个体持续一生的学习，其具有学习活动终身性、学习时空广泛性、学习群体全民性、学习个体自主性、学习方式个别性等特征。互联网时代的到来，推进在线教育蓬勃发展，为终身学习的实现提供了有效依托。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发挥在线教育优势，完善终身学习体系，建设学习型社会”[2]。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推进教育数字化，建设全民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学习型大国”[3]。在线学习是推动终身学习要素有效整合的数字化学习方式，终身学习则是在线学习的目标导向和价值追求[4]。因此，面向教育数字化转型，立足于学习者，如何发挥在线学习优势来落实全民终身学习尤为迫切和关键。
在线知识社区（Online Knowledge Community，OKC），如Wikipedia、Quora、百度百科、知乎、Bilibili 等能够汇聚大量认知盈余的个体，支持用户生成内容、推荐个性学习资源、实现群体智慧生成，为在线学习提供了新的模式和平台，促进人本化、个性化、社交化的终身学习。然而，当下在线知识社区的发展也面临着个体知识贡献动力不足、学习资源良莠不齐、全纳包容理念不足等问题。立足于终身学习的目标，创新建设主体、内容和模式对在线知识社区的可持续发展尤为关键。大学和社区有着传播知识、提供服务、推动终身学习的责任和使命。大学与社区的协同合作能深入了解个体需求、有效整合各类资源、充分尊重文化多样性，更好地实现在线学习和终身学习。构建基于大学与社区协同合作的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 （Lifelong Learning Online Knowledge Community，LLOKC）为在线知识社区的可持续发展提供了一条新路径。
目前，对在线知识社区的研究主要包括用户参与[5]、学习模式[6]、学习环境[7]、社区运作[8]和平台建设[9]等主题。尽管研究范围广泛且主题多元，但对终身学习理念的彰显不足，对大学和社区等主体的关注也较少。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是什么？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由哪些元素组成？大学和社区在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中的角色是怎样的？ 如何发挥大学和社区的作用，构建面向终身学习的在线知识社区？ 回答这些问题还需要进一步研究。因此，本研究从理论、元素和模型三方面对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进行研究，为大学和社区利用数字技术建立LLOKC 提供策略建议，让全民终身学习落在实处。
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蕴含着借助数字技术，通过广泛的交互来分享、创造、重组知识，实现终身学习这一思想。联通主义理论和社会学习理论分别从技术环境下的学习联通和社会环境下的三元交互等方面为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的构建提供了理论依据，并在此基础上形成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的理论框架。
（一）联通主义理论：技术环境下学习与知识的交互、联通
联通主义（Connectivism）由乔治·西蒙斯（George Siemens，2005）在Connectivism:A LearningTheory for the Digital Age一书中首次提出，其从全新的视角阐明互联网时代下学习发生的过程与机制。联通主义理论强调学习是连接专门节点或信息源的过程[10]，是形成内部认知神经网络、外部社会网络和概念网络的过程[11]。由于知识具有动态增长和持续更新的特性，在学习的过程中，知识路径比知识内容更重要。而以媒体为中介的交互是连接和网络形成的关键，是联通主义学习的核心。由于引入复杂的技术环境和以媒体为中介的交互等，联通主义理论的前提是学习者具备一定的信息素养，乃至高阶思维能力[12]。
联通主义理论指导下，LLOKC 要为学习者提供丰富的交互和联通机会，让其充分连接分布式知识构建社会性知识网络，并考虑技术环境下带来的高阶思维能力要求和无障碍技术设计。首先，提供丰富、优质的社会交互与联通机会。LLOKC 不仅要支持学习者与同伴的人际交互，还要提供多模态、自然化的人机交互，从而让学习者沉浸其中，激发其内在动力。此外，还要通过知识推送、主题推荐和全球知识网络实现优质知识内容的更新和更大范围的流通，提高学习资源的质量。其次，关注知识向高阶思维能力的转化。具体而言，LLOKC 要注重提高学习者在复杂环境中的自我导向学习能力，社会变化情境下的决策力，构建知识网络并具有创新意识，以及信息素养等。最后，强调无障碍的技术设计，保障学习者的平等参与。联通主义下的学习具有一定的前提，对于儿童、老年人和残疾人等群体而言，其学习的准入门槛则进一步提高。面向终身学习的全民性，LLOKC 必须要保障平等参与，通过无障碍设计激发学习者信心和能动性，保障所有人的学习权。
（二）社会学习理论：社会情境下的三元交互与内生动力激发
社会学习理论由班杜拉（Bandura）首次提出，其聚焦于社会情境下个体的学习行为[13]。具体而言，社会学习理论把学习置于社会化情境中，强调认知、行为和环境的交互作用对人类行为的共同影响。社会学习理论主张学习不仅可以通过获得直接经验来实现，还可以通过间接地观察他人（尤其是榜样）完成，不要求必须有刺激、反应和强化的反复结合。此外，社会学习理论还重视个体的能动作用，强调激发个体的自我效能。
在社会学习理论指导下，LLOKC 的构建需要关注多元因素的交互关系，以临场感为抓手，推动沉浸式体验的进阶，并由外而内激发学习者的主动性。首先，从认知、行为和环境三个维度入手。LLOKC 的构建要着眼于个体的内在认识、学习行为以及在线学习环境三者及其交互作用关系，通过三者的交互影响促进学习者学习的有效生成。其次，塑造临场感和沉浸式体验。基于传统OKC 的在线学习缺乏深度交互，不利于学习者通过与同伴、榜样之间的社会互动实现社会化学习。因此，LLOKC 需借助数字技术营造高的临场感，让学习者深刻感受到他人的“存在”，增强社会性交互的心理认同，产生身临其境般的沉浸式体验。在这样的深度体验之下，观察学习和替代强化才能更有效发生。最后，促使学习者自主进行知识建构，激发其持续性的知识贡献意愿。当下，OKC 仍面临高成员流失率和高潜伏量等现实问题，其根因是学习者缺乏学习和知识创造的内生动力。LLOKC 可以从激励机制创新和学习成果记录等方面入手，由外而内地调动学习者的能动性，让其持续地进行知识贡献，进行自主性的知识建构，以保障其学习贯穿一生。
在两个理论的指导下，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的理论框架如图1 所示。首先，大学和社区是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的建设主体。LLOKC 力求全面彰显在线知识社区对终身学习的支持作用，强调基于大学和社区的协同合作，创建用户平等参与、主动参与、持续参与、有效参与的在线知识社区新生态。其次，在线知识社区是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的依托载体。LLOKC 对在线学习和终身学习的支持通过在线知识社区这一平台实现。大学和社区对这一平台进行建设，学习者通过这一平台进行学习。再次，联通主义理论和社会学习理论为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的构建提供理论依据。前者启示LLOKC 要着眼于在线学习这一技术环境，提供多元化的分布式知识，让学习者实现更高水平的联通与知识网络构建。后者启示LLOKC 要关注学习所嵌入的社会环境以及所蕴涵的社会交互，并且要关注个体内部认知这一关键因素。最后，认知、行为、环境构成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构建的基本内容。在两个理论的指导下，LLOKC 需要满足高阶思维能力转化、观察学习、无障碍和平等等具体内容。以社会学习理论中的三元交互论为切入点，将这些具体的内容进行了类别划分。总之，理论框架从宏观上回答了LLOKC 由谁来构建，以何为载体来构建，依据什么构建，构建什么内容这四个基本问题，为进一步明确LLOKC 的元素组成和概念模型奠定了基础。
图1 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的理论框架
根据理论框架中的建设主体和依托载体，进一步整合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的组成元素。具体而言，是由大学、社区和在线知识社区三元素组成的有机统一体，如图2 所示。从主要角色来看，大学和社区是主要建设者，在线知识社区作为依托载体，主要为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提供虚拟空间。在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中，大学、社区和在线知识社区分别发挥着不同的作用。
图2 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的元素构成
（一）大学的角色和作用
大学是传授知识、进行学术科研以及提供社会服务的场所。从大学的核心内涵出发，其具有如下属性。第一，教育性。作为高等教育机构，大学的根本价值在于育人。传播知识、培养价值观和促进全面发展等是大学最基本的职能。第二，学术性。学术性是大学的根本属性。高等教育系统是由生产知识的群体构成的学术组织，以高深知识为核心是高等教育系统的本质特征[14]。大学的核心任务之一是传授和创造高深知识，其学术活动贯穿始终[15]。第三，服务性。大学理念演变的历史，是大学服务社会的历史[16]。以学术为依托，大学主要通过传播知识、生产知识和应用知识来服务社会。例如，通过讲授知识，培养人才。通过将知识转化为专利，促进经济发展。
在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中，大学作为建设者之一，能提供高深知识、促进社会公正和推动终身学习。首先，提供高深知识。大学能为LLOKC 提供、传播和应用高深知识。通过高深知识来汇聚有共同需求的个体，促使他们进行社会互动，进行高深知识的再创造，提升高阶能力，满足终身学习对知识和能力的需求。其次，促进社会公正。现代高等教育系统承担着实现社会公正这一项任务，即让每个人都受到公平的待遇[17]。全民终身学习着重强调学习主体的全纳性，彰显社会公正的教育与学习理念。因此，大学能在终身学习全民化中发挥重要作用，让LLOKC 体现对社会公平正义的追求。最后，推动终身学习。在国家政策的引导下，大学是推进全民终身学习的重要力量。在欧盟的呼吁下，欧洲高校通过一系列的战略制定和改革项目落实终身学习战略。中国高校在“全民终身学习活动周”政策引领下，发挥数字化学习资源的优势，通过多样化的手段，满足基层群众的继续教育需求[18]。总之，大学作为建设者之一，能为个体的知识建构提供专业化的智力支持，能履行实现教育公平的使命，能以项目规划推动终身学习运动进一步发展，从而助力LLOKC 的建设。
（二）社区的角色和作用
社区是一种简单群体，其成员之间的关系是建立在地域基础之上，他们所强调的是共同利益、共同地域和简单群体[19]。简言之，社区是由有着共同利益的个体通过社会交互，在一定地理区域上形成的社会群体。从社区的核心内涵出发，社区具有如下属性。第一，地域性。社区本身以及社区内的要素（人口、设施和文化等）依赖于特定的地理区域而存在。社区是某一特定区域内的人际关系互动而形成的社会群体，是区域共同体。第二，社会互动。社区强调成员间的相互关系。社会内的成员存在着密切的社会交往，人际互动及由互动产生的群体构成了社区。第三，文化维系力。社区成员间具有共同利益和文化意识。如，共同的文化传统、对社区归属感。这些要素为社区提供文化支撑，促使社区成为精神共同体。
在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中，社区作为建设者之一，能提供实践经验与社会情境，并在数字技术的支持下创建学习服务新模式。首先，提供生活知识与实践经验。社区依靠图书馆、科技文化馆、博物馆、历史遗迹和公园等人文和自然资源，能为学习者提供学校教育较难获得的文化体验、实践技能和生活经验。在社区的助力下，LLOKC 不仅是学术知识的风暴地，更是实践经验的锻炼场。其次，提供依存环境和良好组织形式。LLOKC 是虚拟化的学习社区，学习者通过互动与他人建立关系，进行知识的交流、分享和创造，形成社会集群与社会网络。社区依靠人际社会互动而形成和发展，其蕴含的社会化要素为LLOKC 的创建提供社会化情境与组织。最后，联通线下与线上，创建学习服务新模式。在XR 等技术、社区教育专网和国家数字教育资源公共服务体系等的支持下，社区可以依靠数字化平台进行学习型社区建设。在此基础上，能够将现实和虚拟相结合，为企业职工、新型职业农民、社区居民、老年人群和成人继续教育工作者等提供沉浸式的教育服务，努力拓宽教育的覆盖人群，进一步营造全民终身学习氛围。总之，社区作为LLOKC的建设主体之一，不仅能丰富理论知识还能发挥技术优势将全民纳入集体空间内，其内在的社会互动机制更为LLOKC 的建设提供最为核心的组织与运行机制。
（三）在线知识社区的角色和作用
在线知识社区是由具有共同兴趣和目标的个体或组织，通过以知识为导向的社会交互，在网络环境中形成的虚拟化社会群体，其以知识共享、积累和创造为主要任务和共同目标。由于依托环境、实现路径和需求导向等因素的不同，在线知识社区的属性以社区的属性为基础，并体现独特之处。首先，OKC 依托网络化虚拟空间而构建。与真实的社区不同，OKC 建立在网络空间内，其各类活动的开展依赖于网络空间。在OKC 中，个体通过网络环境进行与知识为中心的各项活动。其次，OKC 通过技术实现社会交互和知识建构。在OKC 内，人际交往和知识分享等活动依赖于技术。最后，OKC 以知识为需求导向。OKC 以知识为共同纽带来联通个体与个体、个体与知识、知识与知识等。
在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中，在线知识社区是依托载体，能提供虚拟空间，促使在线学习和终身学习的实现。首先，拓展学习者的学习时间、空间与方式。个体在OKC 中以知识为主题主动进行提问、分享和讨论等社会互动，通过非教学性质的社会交往[20]，形成了非正式学习或自主导向学习。在5G、6G 移动通信技术等的支持下，依靠智能终端，OKC 能促进泛在学习和移动学习，加快实现“处处学习、时时学习、人人学习”的美好愿景，促进终身学习。其次，促进知识的社会性建构与集体智慧的发展。凭借开放性和以问题为导向的信息组织形式，OKC 能促进大规模的群体成员进行合作探讨和相互争论，从而通过群体知识共享实现知识生成和知识创新[21]。在虚拟化社会情境下，OKC 培养了个体的协作学习和社会化学习观念，将学习与生活相结合。最后，能够提高学习者的高阶能力，落实终身学习能力的要求。OKC 中的在线讨论，允许个体进行反思，有利于培养其理性精神和批判性精神[22]。此外，在与他人进行知识主题的合作或争论的过程中，个体能够通过多样化的社会互动培养创新精神、批判性思维和问题解决策略等。总之，OKC 通过技术支持学习灵活化，通过社会化情境促进学习生活一体化，通过高阶能力提升实现学习纵深化，为构建LLOKC 发挥了重要作用。
明确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的元素及各元素的作用还不够，还需要进一步着眼于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模型建构的依据，即从大学和社区关系变迁的历史中把握两者在构建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中关系的处理，从大学和社区的终身学习行动中了解两者在构建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中实践的开展。在此基础上，构建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概念模型，进而明确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的内涵和构建方案。
（一）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模型建构的依据
在线知识社区无疑可以为终身学习提供各类教育资源，提高知识社区全体成员整体素质，可以成为全民进行终身学习的重要场所。早在1915年杜威就提出“学校是社会的基础”的思想[23]，因此大学与社区早就存在合作伙伴关系，大学在社区教育的发展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而这其中又受各种因素的影响，其伙伴关系随着时间的迁移不断地变迁，同时两者的合作也为全民终身学习带来了巨大福音。这无疑为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的模型建构提供了有利条件，对推动大学与社区共同发展以及对于推动终身学习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1.大学与社区的伙伴关系变迁
由于中西方大学与社区的发展路径不同，所以其大学与社区的关系变迁也呈现不同的阶段特征。根据西方学校和社区关系发展的程度和特征，大学与社区的关系历经三个发展过程[24]。第一，大学与社区相互隔离阶段（16世纪到19 纪后期）。科学知识转型对教育产生根深蒂固的影响，以学校为中心的教育理论导致了教育与社会生活的脱节。大学与社区处于完全脱节的隔离状态。第二，大学单向服务社区，社区依附于大学阶段（19世纪后期到20世纪初）。伴随工业发展和资产阶级革新运动的发展，大学的人才培养逐步适应社会发展要求，大学逐步走向社会，走向社区。第三，大学与社区相互合作阶段（20世纪中期以来）。此阶段，大学与社区的关系由大学服务社区的单向关系转变为大学与社区合作的双向关系。从20世纪90年代到21世纪初，大学越来越关注提供理论联系实际的学习经验。上述三个阶段的特征在我国1949年以来都有所体现[25]。在互动与合作的过程中，大学-社区伙伴关系（University-Community Partnerships，UCP）逐步形成，其是指大学和社区之间双向互动与合作共赢的关系。伴随互联网时代的到来，大学和社区需要强化大学-社区伙伴关系以应对互联网时代的挑战。在教育领域，大学和社区需要联合利用数字技术助力实现终身学习，大学和社会携手构建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则尤为迫切。
在构建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中，大学和社区的关系处理应关注以下几方面。一方面，应协调并保障各方利益，追求社会公平。大学与社区之间的合作基于共同的利益，其要满足合伙成员各自的利益和需求。因此，大学和社区必须保障其内部所有成员的合法权益，贯彻全纳教育理念，力求为全体成员提供终身学习机会，无论学习者的种族、年龄、性别和地域等。另一方面，大学和社区必须在技术和终身学习框架内，重新设计在线知识社区。一是大学和社区必须思考基于互联网等技术的网络环境特点，运用技术赋能下的开放、灵活和智能方法；
二是大学和社区要考虑终身学习的环境、标准、规范和实现路径等，让LLOKC 的建设以服务全民终身学习为核心理念。总之，大学和社区应利用技术优势，协同发力，合作共建，通过创建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努力实现全民终身学习的愿景。
2.大学与社区的终身学习行动
从20世纪中期以来，在不同的发展时期，大学与社区采取的终身学习行动有所不同。第一，开放大学（20世纪中期兴起）。开放大学是大学与社区的结合体，面向社会成员提供学历与非学历继续教育服务。英国于1969年建立了第一所开放大学（The Open University，OU），促使欧洲和亚洲的许多国家纷纷建立远程教学大学[26]。开放大学为在职人员、家庭妇女和退休老人提供学习机会，推进了全民终身学习。第二，服务学习（Service Learning）（20世纪80年代兴起）。服务学习兴起于美国，指知识学习与社会服务相结合。那时的大学和社区合作将学习目标和社区服务目标共同纳入到一个项目或课程中，要求学生将课程内容应用到社区的活动中。服务学习鼓励学生发挥创造力，运用他们在课堂上学到的知识和技能解决社区中遇到的问题和挑战，能够激发学习者对终身学习的热情。第三，“互联网+社区教育”（2013年以后）。“互联网+社区教育”指在互联网等技术的支持下，利用社区内的多样化资源，对社区内的所有成员进行教育。湖北广播电视大学社区教育学院以“乐学”系列在线课堂为平台，推出《用生活方式解决生活方式病》《鼓励与表扬》等线上课程，通过“湖北社区教育网”、湖北省社区教育指导中心微信公众号公益性地向社会开放[27]，实现社区教育同高职教育教学融合发展，落实终身学习理念。在互联网时代知识经济发展、数字化转型加快、劳动力市场结构性转变的背景下，大学与社区的终身学习行动要以开放大学、服务学习、“互联网+社区教育”等实践为抓手，落实国家关于构建服务终身学习的教育体系、建设学习型社会、推进教育现代化的要求。
（二）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的概念模型
首先，结合在线知识社区发展中存在的个体参与、学习资源、技术障碍等现实问题，以联通主义理论和社会学习理论为基础，考量大学、社区和在线知识社区的角色和作用，对理论框架中认知、行为、环境三方面的基本内容进行了聚焦和概括，最终确定为知识建构（认知）、社会交互（行为）、技术环境（环境），具体包括持续贡献、在线协作学习、无障碍等9 项子内容。其次，以理论框架为指引，结合元素构成、大学和社区的伙伴关系变迁、大学和社区的终身学习行动，明确LLOKC 的核心内涵。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是以大学和社区为建设主体，以终身学习为核心理念，由个体或组织通过以知识为导向的社会交互，在网络环境中形成的虚拟化社会群体，其强调用户平等参与、主动参与、持续参与、有效参与的社区新生态。其次，在明确LLOKC 内涵的基础上，结合元素构成，进一步着眼于大学和社区的伙伴关系变迁和终身学习行动，明确大学和社区在LLOKC 中的关系处理和实践开展，提出大学和社区通过形成UCP 对LLOKC 基本内容进行建设的宏观方略。综上，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的概念模型如图3 所示。大学和社区通过形成UCP 对LLOKC 基本内容进行建设的具体方案如下。
图3 终身学习在线知识社区的概念模型
1.知识建构
知识建构（Knowledge Construction）是指连接知识点，联通知识路径，形成知识网络的过程，是获取知识的动态交互过程。知识建构要激发学习者持续地进行知识贡献，以培养学习者的高阶能力为目标，并通过优质内容推荐保障知识的更新与流通。
首先，激发持续贡献。持续贡献是个体在在线知识社区内持续地进行知识贡献，即持续地分享、整合和创造知识，同时提高社区的价值[28]。UCP 可通过创建终身学习积分、等级、奖励制度，综合物质奖励和精神奖励方式，提升学习者的成就感、荣誉感和信心感等内在心理因素，由外而内激发学习者的自我效能，促进学习者的持续贡献。例如，知乎通过付费咨询、高赞回答、积分等级等从物质奖励和精神奖励两层面促使个体持续贡献。面向终身学习，可与终身学习学分银行等挂钩，激发学习者知识贡献的持续意愿。例如，杭州社区大学搭建了杭州市社区教育公共服务平台[29]，将学习成果记录终身化。市民参与学习活动可获得相应积分，积分可转换为学分银行的学分，获取证书。
其次，培养高阶能力。LLOKC 不仅要让学习者便捷地获取知识，更需让学习者通过LLOKC中多样维度、多次迭代的社会交互，在观察、倾听、批判和反思的过程中解决社会情境中的复杂学习问题，推动知识的创新生成，促使知识的深度构建。UCP 可将大学和社区两大现实场景中的复杂的现实问题纳入LLOKC 的讨论中，发挥问题促进学习者高阶思维能力的核心作用[30]，突破传统的“问答-讨论”式学习模式，进一步丰富促进高阶能力发展的深度学习模式、板块或系统等。例如，知识论坛（Knowledge Forum）[31]设有的“超越”（Rise-above）模块能以文本注释和可视化视图的方式帮助学习者创建高阶的知识框架，记录思想的螺旋式上升过程，帮助学习者进行辩证思考与创新性的知识创造。
最后，进行优质内容推荐。目前大多的OKC 根据用户投票或点赞建立相应机制为学习者呈现知识内容，马太效应下，如未积累足够的用户投票，高质量回答有可能被湮没。此外，OKC 中用户生成的内容在完整性和准确性层面缺乏质量保障。因此，UCP 要建立面向终身学习的内容质量评价体系，为学习者智能化、自动化、个性化推荐高质量的学习资源，促进学习者知识的流通与生长，增强学习者学习网络的流动性与健壮性。具体而言，UCP 可以发挥人才资源优势，通过严格的资格认证制度保障LLOKC 内意见领袖的权威性；
通过评估机制对知识的质量进行审查，保障知识内容的高质量。在此基础上，结合回答者特征、内容特征和结构化特征等构建LLOKC内容质量评价体系。与此同时，结合深度学习和机器学习模型创建智能化、自动化、个性化的内容质量评估方式。例如，严炜炜等从结构化特征和内容特征等四个维度构建答案质量评价体系，利用机器学习方法和数据增强技术进行答案质量分类预测[32]。
2.社会交互
社会交互（Social Interaction）又称互动、社会交往等，主要指真实情境和虚拟情境的人际交互。LLOKC 重点关注学习者与学习者的在线协作学习，通过领导者的确立来支持学习者与论坛领导的交互，并借助技术实现学习者与计算机的交互。
首先，支持在线协作学习。在线协作学习强调社会网络中的群体交互与知识的社会性建构，与联通主义和社会学习理论强调的社会性交互相契合。一方面，UCP 要培养学习者的学习共同体意识，创建学习共同体文化。以大学和社区现实情境中的终身学习行动为基础，增强学习者对UCP 的信任，依托大学和社区这两大主阵地，在现实空间之外拓展虚拟空间，鼓励等不同群体参与LLOKC 并进行学习，为学习者创建社会性知识网络。另一方面，UCP 要进行技术研发以及与科技企业寻求合作，利用XR、5G、AI 等技术，同时结合语音识别、手势追踪和眼动追踪等技术，实现更直接的、自然的和深度的人际交互。例如，ImmerTai 系统采用VR 技术，为学习者提供沉浸式的协作学习体验，让其能以小组的形式进行远程体育训练[33]。
其次，提供领导者支持。论坛领导（Forum Leader）指能够影响其他成员或在OKC 中发挥领导作用的个人[34]，包括活跃成员、意见领袖和社区管理员[35]等。由于知识生产的低门槛性，OKC 中的大部分成员不具备足够的专业知识与实践经验，难以引领在线交互的方向和深度，也难以发现和解决在线交互中的问题[36]。UCP 应发挥智力资源优势，优化配置专家学者、教师教授和其他各行业的杰出人士等人才资源，从专业的理论知识和丰富的实践经验两层面为LLOKC 提供领导者支持。在领导者的助力下，鼓励和引导成员的知识贡献和互相协作，促进节点间的强连接。例如，知乎开设直播间，邀请法律领域的专家进行授课，为用户答疑解惑并支持用户与同伴和专家间的在线交互。
最后，支持智能人机交互。智能人机交互不同于广义上的人机交互，特指用户能够以更自然和直接的方式与计算机进行交互，是一种虚幻性的社会性交互。联通主义视角下，知识也存在于计算机中，学习者可通过智能化的人机交互促进学习。例如，基于XR 沉浸式学习场景的虚拟教师能够帮助学习者构建个性化和自适应学习环境。伴随5G、AI 和XR 等技术的融合发展，数字人（Digital Human）得以进一步发展。面向未来，UCP 可进一步拓展合伙关系，与相关技术型企业寻求合作，为虚拟人建立科学的知识库，发展多模态交互，创造高度拟人化的3D 形象，促进数字人的智能识别、智能决策和智能交互，使其不仅能够与学习者进行简单的问答，更能进行深度的交流。
3.技术环境
技术环境（Technological Environment）指互联网等技术驱动下的网络空间环境。LLOKC 的构建要通过无障碍设计打破特殊群体联通主义学习的阻碍，激发其自我效能；
通过塑造高临场感支持社会性交互，增强心理认同；
通过开放与全球化拓展社会网络关系，加强国际性的学习合作，促进知识的全球流通。
首先，进行无障碍设计。无障碍强调满足儿童、老人和残疾人等群体的特殊学习需求，其重点是利用技术为不同群体提供个性化的资源、界面和内容，以保障所有人平等化、个性化的终身学习权利。大学作为社会公正的践行者，要与社区携手，贯彻平等参与的目标，实现支持个性化学习的LLOKC。一方面，UCP 可利用无障碍技术（Accessible Technologies）关照特殊人群的生理、心理和学习需求，为LLOKC 设计无障碍界面和内容等，减少因为学习者因自身不可抗拒因素而造成的低自我效能感和联通主义学习的瓶颈。例如，英国开放大学采用的感官访问（SensusAccess）[37]能自动转换服务，将基于文本和图像的文件类型转换成更易访问的格式，包括音频、盲文和数字文本格式。针对儿童和老年人的界面、资源等。联通主义理论支持下，通过网络学习空间中的深层互动能够支持残疾学生的个性化学习并实现潜能开发和知识创生的无障碍[38]。在保障平等参与的基础上，UCP 要进一步推动实现LLOKC 下的个性化学习。
其次，塑造高社会临场感。高社会临场感能促进学习者的自主探究、在线投入与深度交互，有助于提升和维持学习者之间的社会互动[39]，促进终身学习网络的形成。在技术环境层面，LLOKC 需创建一个具备真实社会情境、沉浸式交流体验、深度交互的技术环境。UCP 可利用VR、AR、MR 等XR 技术实现更直观、自然的交互，高度模拟社会情境，推动深层交互和强连接的产生，增强LLOKC 的沉浸感和临场感。例如，网络虚拟游戏“第二人生”（Second Life）是一个基于VR 技术社交网络，用户可以虚拟化身的形式参加集体活动、与他人进行交易等，从而实现虚拟性的社会互动。伴随5G 技术的发展，低时延、大带宽和高速率的性能优势有潜力保障XR 技术下交互的实时性和内容的沉浸感，进一步增强身临其境般的学习体验。UCP 可融合5G 和XR 技术，创立科研孵化中心，采用游戏化学习模式，构建虚实融合的LLOKC。
最后，实现开放与全球化。UCP 可借助开放教育资源（Open Educational Resource，OER）开放LLOKC 中的知识资源，从而开放知识建构与协同参与。一方面，为学习者提供国际性的学习资源并允许不同种族和文化的学习者共同探讨知识。如今，大学积极参与MOOC 建设，实现教育资源的开放。UCP 可融合xMOOC 和cMOOC 优势，使之辅助于群体知识构建，使LLOKC 既有来自世界不同国家大学的优质学习资源，又有促进深度学习的互动活动。另一方面，为全球性的知识共享提供保障。根据联通主义强调的网络化学习中的知识创造，OER 不仅要可获取，还要能被重用（Reuse）、重订（Revise）、重构（Remix）和重发布（Redistribute）[40]。大学和社区可使用全球性的知识共享许可协议（Creative Commons Licenses，CC），为学习者在LLOKC 内创造性的知识构建提供规范保证，促进LLOKC 内知识的动态生成与进化。例如，Wikipedia 其遵循CC 协议，允许来自全球的用户创作新知识、协同编辑已有知识，开创了基于互联网技术的协同创作模式。伴随大学开放教育资源运动的进一步发展，大学和社区有望为LLOKC 的开放与全球化做出巨大贡献。
伴随互联网时代的进一步发展，基于气候危机、技术发展、人口结构变化等不确定事件给全球带来的严峻挑战，终身学习的价值愈发凸显。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终身学习研究所（UNESCO UIL）于2020年8月发布《拥抱终身学习文化：对教育未来倡议的贡献》（Embracing a Culture of Lifelong Learning:Contribution to the Futures of Education Initiative）报告[41]，强调创造全球终身学习文化是应对人类面临挑战的关键。面向未来，LLOKC 可从以下几个方面寻求突破与进步，以落实我国关于“构建服务全民的终身学习体系”和“推进教育数字化，建设全民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学习型大国”的要求，助力构建迈向2050 的终身学习生态系统。
（一）大学和社区必须建立支持LLOKC 长期发展的运行机制
LLOKC 内部以知识为主题的知识构建具有短暂性，UCP 也会因财政资金等问题难以维持长期的联系。因此，UCP 必须通过拓展合作来进行系统性的变革。《教育部关于加强网络学习空间建设与应用的指导意见》指出[42]，要充分发挥市场机制的作用，引导企业、科研机构等社会力量参与，构建共建共用、共享共赢的良好生态。例如，在技术环境层面，UCP 可以与高新技术企业建立伙伴关系，为LLOKC 的创建提供更强大的技术支持。
（二）突出LLOKC 中知识的重要性，营造良好的知识生态
当前，不乏CSDN 等集中于某一特定领域的OKC，然而面向全民终身学习，LLOKC 要建设多学科的知识社区，满足学习者的多样化需求，并重点关注老年人、妇女等群体的需求。其次，重点关注知识质量。自2020年9月以来，国家网信办深入推进“知识社区问答”行业规范管理，未来应完善议题、资格、内容等方面的审核机制，减少“议题”设置不当、“知识”良莠不齐、“专家”资质难辨等知识质量问题[43]。此外，要注重通过技术手段促进知识的社会性建构，使学习者在与外界的社会互动中获取知识。总之，要打造综合性、高质量、深交互的LLOKC 知识生态。
（三）基于元宇宙技术构建虚实深度融合的沉浸式LLOKC
元宇宙代表沉浸式技术发展的最新阶段。目前，已有许多大学运用元宇宙相关技术推动高等教育的数字化转型。大学和社区应超前布局，发挥元宇宙技术的赋能作用，构建支持虚实融生、泛在可验、具身交互、群体共创、身份认证的沉浸式LLOKC，重点通过塑造“境—身—心”一体化融合的沉浸式体验来激发学习者的智慧。同时，要关注元宇宙赋能下LLOKC 中可能存在的数据隐私泄露、本我迷失、人机关系异化等伦理道德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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