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积萍
(青海师范大学法学与社会学学院 青海西宁 810000)
祁连县阿柔乡坐落在青海省海北藏族自治州的西北部,平均海拔在3000米以上。东临门源回族自治县,南接刚察县、海晏县,西南与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天峻县相连,北与甘肃省民乐县、山丹县接壤,西北毗邻甘肃省酒泉市、肃南裕固族自治县,历史上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扁都口遗址距离阿柔乡40公里。阿柔乡下辖日旭、青阳沟、草大坂3个行政村、12个牧业社、3个农事队,包含汉族、回族、蒙古族、藏族、土族、撒拉族等六个民族。截至2017年年底,游牧民总户为1211户,人数为3411人,其中藏族占总人数的95%。由于阿柔乡处于群山绵延的祁连地区,深受该地自然环境与生态条件的影响,形成了以草原、牲畜、部落实体三要素为特质的藏族牧区结构。生活在这里的各族人民生活方式以传统游牧为主,畜牧业长期占据当地经济生活的主导地位。自2009年政府开始实施游牧民定居工程,牧民从山区搬迁到乡镇定居点。该工程不仅改变了当地各族牧民的经济与生活方式,而且为他们提供了多样的生计选择。其中,阿柔乡藏族的社会经济与文化生活正发生着前所未有的变化。
阿柔乡藏族牧民从游牧到定居之后,出现了许多定居后的适应性问题,主要体现在适应新的生活环境以及发生了变化的生计方式、生活方式、人际关系等方面。尽管定居改善了其生产与生活条件,但相对于以往游牧生活而言,这些成为其定居后所面临的新情况,其调整、顺应的周期将较为漫长。
(一)生产方式
阿柔乡藏族一直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以家庭为单位,遵循三季轮牧方式。随着近几年祁连县开始开发旅游业,阿柔乡的一些牧民也看到了这个商机。从2016年开始,在县政府的扶持下,阿柔乡在青阳沟村试点,建立青阳沟生态畜牧业专业合作社与阿柔部落游牧文化发展有限公司,以畜牧业和旅游业融合发展的经济模式,来带动阿柔乡的牧业和服务业,以增加阿柔乡牧民的经济收入。与此同时,阿柔乡藏族为了进一步开发和展现本民族优秀文化与传统习俗,积极参与到本乡牧业旅游活动中,除了提高经济收入外,还努力传承、发展本民族传统文化。以传统文化为基础的牧业旅游服务产业,具体包括:(1)开发阿柔藏族原生态游牧文化,发展草场观光旅游。阿柔部落游牧文化发展有限公司将当地原生态游牧生产方式与日常生活集中打造并提升到文化的层面,将当地原生态游牧文化全景式展现给游客。其中包括剪羊毛[1]、打酥油、体验“阿柔而恰”[2]、阿柔“雪”赛等[3]。(2)投资新建草原驿站、藏宴厅,集中展示阿柔藏族民俗与饮食文化。如阿柔藏族在婚宴、祝寿和小孩剃毛头等场合举办的各种民俗仪式与宴会等。(3)打造祁连“牦牛之都、藏羊之府”资源品牌。祁连县阿柔乡以牧养牦牛、藏羊为主,将羊群的出牧、归牧过程规范展示,并根据部落传统以一百头乳牛为一组群,供游客观赏。此外,该乡还制作了长达4000米的纯手工“阿柔特恰让毛”,并拟申报世界吉尼斯记录。(4)推动畜牧旅游业升级换代。阿柔乡搭建七顶以千户“行政”大帐为中心的不同规格与功能的牛毛帐篷群,包括以百头乳牛为主的挤奶和奶制品加工户;
牛羊毛捻线、搓绳户;
牛羊皮原始发酵到成品加工户;
炒面、酥油饼等藏餐加工户;
骏马饰品加工户;
民族饰品加工户等。[4](5)积极探索畜牧产品的深加工。阿柔乡依托旅游业,在旅游点为游客提供冬虫夏草、石莲、藏饰、民族服饰、精洗羊毛、简加工羊毛被褥、祁连黄菇、风干牦牛肉、新鲜羊肉、鲜奶、酥油、曲拉等畜牧产品及特色产品,拓展市场。(6)实施畜牧产品与实体店对接,并适时入股经营。同时,协调县就业局等有关部门培训参与三产人员劳动技能,重点培养本乡网络信息技术人员,建立自己的信息服务窗口;
并以合作社与旅游公司入股合作的方式,按当年各自出资的比例结算收益,借以全面提高各族农牧民的收入水平。
阿柔乡藏族由纯游牧转为定居后,除了第三产业的兴起外,在畜牧业上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随着阿柔乡推行生态畜牧业专业合作社的发展,牧民们积极入股参与,青阳沟生态畜牧业试点专业合作社就是在阿柔乡政府扶持下建立起来的,青阳沟牧民放弃原来一家一户独立经营畜牧业的形式,转为现在的牧民合作入股入社,全村畜牧业由合作社统一进行经营。
(二)生活方式
阿柔乡藏族在历史上就是一个以游牧生活方式为主的族群,在其当代的经济生活中,主导产业为畜牧业。传统的游牧经济生活的主体框架主要由游牧民个体与他们的牛、羊、马等牲畜搭建而成。对于游牧民来说,牛、羊、马等既是他们所必须的生产资料,也是他们不可或缺的生活资料,这些牲畜的数量完全决定了游牧民的经济产出,一个相对完整的生存网络离不开这两种因素。因此,可以根据传统游牧民家庭所拥有的牛羊数量来初步衡量其经济状况。至于牛奶、酥油、奶酪等畜产品,主要供给游牧民自己生活消费,很少作为经济价值进行交换产生。“诸如游牧民的居所帐篷的原材料是牛毛;
游牧民穿戴也源于牲畜皮毛;
游牧民饮食离不了牛羊肉与乳制品;
游牧民的燃料主要来源是牛粪”[5]等等。这些表现都说明了传统游牧生产、生活资料的高度统一,促成了游牧民拥有自给自足的生活状态,并且其生存需求得到基本的满足。
阿柔乡藏族牧民拥有完全的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其衣、食、住、行依赖于自家饲养的牲畜和加工的畜产品。传统的游牧生产、生活使得藏族游牧民的衣食住行等生活资料来源有限且单一,生活条件相对简陋,仅能满足基本的生存需要,生活较贫乏,高层次需求的满足受到阻碍,受教育程度普遍较低,再加上交通不便,导致该乡藏族游牧民社会发展缓慢。
虽然阿柔乡藏族传统游牧经济模式在某种程度上相较于定居生活而言,其生活、生产的成本是较少的,但长期面临着交通不便、信息闭塞、看病难、上学难等一系列难以解决的问题。同时,随着人口不断增加,人地矛盾的冲突日益加剧,草原沙化、退化问题日益严重,畜牧业经济极不稳定。退牧还草政策的实施,让阿柔乡藏族牧民定居问题日益紧迫。改善传统游牧经济生活方式与条件,走脱贫致富之路已成为当地藏族牧民的共同愿望。在国家和各级政府的支持下,祁连县在2009年开始全面推行游牧民定居工程,选择条件相对优越的定居地点建设各种必要的基础生产与生活设施,基本解决了牧民定居问题,随着定居工程的全面推进,阿柔乡藏族牧民传统的的居住环境发生了根本性变化,其生活环境与条件也得到了极大改善,阿柔乡藏族原来游牧状态下以家庭或家族为单位的分散居住格局,被定居点的集中居住格局所取代。定居点较为完善的基础设施建设,基本解决了牧区长期存在的医疗和教育问题,为广大牧民开展丰富多彩的社会与文化生活提供了可能。更为重要的是,集中居住不仅解放了生产力,同时也为其他产业尤其是第三产业的发展创造了条件;
在此情况下,阿柔乡藏族的经济生活方式就有了多种选择,原本单一的牧民身份也日趋多样化。
(三)家庭关系
阿柔乡藏族的家庭结构在历史上多为扩大式家庭,由核心家庭夫妻及其未成年子女,如父子、母子等或主干家庭由夫妻、夫妻的父母或直系长辈及未成年子女,如婆媳、祖孙等加上其他旁系亲属,如妯娌等组成。自从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家庭结构与规模的变迁,核心家庭与主干家庭成为家庭的主要结构,此种结构下以夫妻关系为横坐标的婚姻关系以及以血缘为纵坐标的亲子关系成为家庭的主要关系,其他的各种联结的纽带则围绕着这两种关系展开。
随着牧区城镇化进程的加快以及定居后引起人们生活方式的变化,大量剩余劳动力从传统的畜牧业中解放出来,但阿柔乡转移的劳动力并没有像我国其他地区那样向城市转移,而是向更加边远的牧区转移,比如去挖虫草或从事牧区的旅游服务业,这种劳动力转移的现象势必会对传统家庭关系产生一定的影响。劳动力转移造成的劳动力地域流动,使家庭成员,尤其是家庭中的青壮年长期外出打工,这种状况不但削弱了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纽带,也使原来的家庭关系,特别是夫妻关系受到极大影响。一些家庭因为夫妻双方长期分离,精神支持和物质需求等得不到及时的回应,极易产生不可调解的家庭矛盾和纠纷,使得夫妻感情出现危机,从而导致阿柔乡较高的离婚率。笔者在祁连县民政局调研中了解到,2017年阿柔乡有45对新人结婚,而离婚者竟有25对。目前,阿柔乡藏族的家庭关系正从传统亲子关系为中心向以夫妻关系为中心过渡,这一重大问题应当引起当地相关部门的重视。
同时,随着经济与生活方式的转变,以及家庭规模和结构的变化,当代阿柔藏族的家庭关系还出现了一些新的问题。首先就是“隔代抚养”问题。笔者在阿柔乡政府周围的定居点调研时注意到,目前大多数阿柔人家庭中只有老人和小孩,“隔代抚养”在当地成为普遍现象,即仅由老人照看、抚养年幼的孙子、孙女,这也导致当地空巢老人家庭增多,空巢家庭的老人通过抚育孙辈减少精神和情感上的缺失。隔代抚养也造成了一些新问题,主要表现在隔代抚养使孩子从小缺少父母的关爱,父母与孩子交流、沟通不足,不利于孩子的健康成长;
其次是隔代抚养容易造成老人过分骄纵宠溺孩子,不利于孩子良好习惯养成。另外,隔代抚育不可避免地会加重老年人的负担,孩子的抚养稍有闪失就会造成家庭悲剧;
而代际之间在抚育孩子的方式、方法乃至观念之间的差异,又会产生新的矛盾与问题,从而影响到家庭成员之间的和谐。
作为青藏高原藏族游牧民的组成部分,阿柔乡藏族牧民得益于党的安居乐业的好政策,结束了他们世代游牧的生活,显然这对改善他们的经济与生活是有利的,也是加快脱贫致富的最优路径。然而,对于结束游牧生活的牧民来说,这种定居的生活并非外人想象的那样简单,阿柔乡藏族游牧民的定居生活尚存在一定的问题。
(一)从游牧到定居的心理跨越
阿柔乡藏族牧民定居之后,牧民文化适应会受到很多因素的干扰。牧民从山区到定居点,牧民文化适应的影响因素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文化沟通障碍。语言作为人与人沟通交流的基本工具、个体建构社会网络的主要途径,在个体融入社会的过程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对于居住在高原山区的牧民们来说,他们在日常生活中习惯于用藏语进行交流,然而在搬迁到安置的定居点后,群体之间的互动更多的是使用汉语进行交流,汉语的多样性与不同的表达方式,使得汉语水平有限的牧民不敢说或不想说,有效的沟通与交流受到一定的影响,导致牧民在短时间之内难以融入到这个主流社会,社会交往出现障碍。
第二,牧民的汉语水平低。沟通能力弱导致他们参加各种技能培训活动的效果大打折扣,遇到困难后难以准确向政府反馈,同时也让政府的培训工作实施的效果很不理想,使得以后类似的扶持工作效用不大。另外,由于每个牧民群体之间都有自己的方言,不同牧民群体之间的交流以及相互认识都会受到一些影响,让彼此之间的群体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始终无法让他们融入新的群体,新群体的归属感缺失,会极大地影响新社区建设。
第三,文化融入问题。牧民在定居的过程当中,由于是文化变迁的过程,致使传统思想观念已经深入牧民生活的各个方面。虽然定居改善了牧民的生活条件,但依然有许多牧民不愿意在定居点生活。他们对新环境的适应能力较弱,其对生活、生计、人际交往有着一定的抵触,怀念以前的生活方式,这类群体无法主动适应现代社会,被动地接受现代生活必然影响其生活的品质。
游牧民由于长期受传统游牧文化的影响,生产生活习惯、宗教信仰、民族语言、民族建筑风格等具有自己的传统文化的基本特征。语言是人们交流最基本的工具,对于长期生活在牧区的游牧民来说,他们在日常生活中习惯使用藏语进行交流,然而在搬迁到安置的定居点之后,需要更多的使用汉语进行交流,牧民们的汉语水平有限,社区居民之间相互交流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较难融入到整个社区生活中。语言不通也会影响牧民群体和安置区各个群体之间的相互认同,社区居民彼此之间保留着一定的距离,对定居点牧民建构新的社会网络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二)牧民身份认同危机
定居游牧民最大的问题是在原有生产生活发生变化后,很难在短时间内转变身份认同。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就业难,就业观念转变难。藏族牧民传统自给自足的生活,让这些牧民的商业模式观念比较薄弱,在他们的传统思想当中,对于财富的认知和其他民族都有所不同。第一,由于牧民在原来的地区生活时,都是自给自足,对于资本意识比较缺乏,再加上没有转变其思想观念,总是认为牲畜数量是决定财富的唯一标准,与农耕民族的差异比较大,不会将资金放在银行中储蓄;
第二,就业观念不同。绝大部分牧民认为,社会服务行业的工作者,如服务员、清洁工是“很丢人的”,是具有歧义和被标签化特性的工作。这直接影响着定居后的牧民在后续转产就业的选择上存在障碍,其结果就是从业的渠道狭小。另外,牧民较为单一的生活技能无法胜任技术性工作的要求,这些因素都影响牧民适应城镇生活。
在调研入户走访的过程中,我们了解到最主要的还是经济问题,“我们两口子一年就等草场上的那点补贴,还有把草原租给别人,经济来源就这点。再加上我个人身体的这点病,去住院的话得一两万块钱,我没有这么多的钱也去不了,所以家庭还是比较困难。”对于游牧民来说,游牧民在定居点安置后,虽然生活环境以及医疗教育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但是相比于本地居民而言,游牧民经济收入来源单一,并且没有城镇户口,所以享受不到相应的低保待遇。
(三)游牧规则(文化)在现阶段畜牧生产中的缺失
由于生产生活方式的转变,使得定居游牧民在定居生活中存在一些迷茫,他们觉得自己原有的游牧规则(文化)在现阶段畜牧生产中失去了其原有的重要性。从定居牧民的访谈中得知,他们对定居生活还是充满压力,反映牧民的生活质量,最主要的就是通过牧民生产模式是否能够适应,牧民定居之后其经济压力会增加。主要表现在以下方面:
第一,定居建设成本过高。游牧民定居过程中,定居建设补助低。虽然实施游牧民定居项目以来,政府对每户牧民定居有一定数额的补贴,极大地促进了牧民定居工作。但随着游牧民定居点房价的增长,定居建设成本过高,出现很多牧民支付不起的现象。
牧民在游牧期间,每一户牧民都需要至少450只羊才能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活,但在牧民定居之后,由于使用暖棚饲养的空间有限,限制了牲畜的数量,牧民的牛羊大幅度减少。据统计,当地每户拥有不到180只羊。[6]牧民定居后,需要支出的生活费用和项目均较游牧时期有所增加,这使得定居后的牧民收入减少,经济进入了一个相对停滞发展的阶段,影响其生活质量。
第二,没有属于自己的草场。牧民定居地多是建立在游牧地之外的区域,牧民多是外来人源,他们在当地并无自己的草场,只能从当地农民的手中买饲料,牧民购买饲料的费用远远超出游牧时的天然畜草,虽然国家每年提供一些饲料补助,但依然无法有效缓解此部分费用,这就导致牧民定居后的生产成本增长。
第三,对新的畜牧养殖技术的生疏。牧民对新的畜牧养殖技术(暖棚饲养操作)较为生疏,许多牧民因为已经习惯传统的草原放牧,游牧相对于暖棚而言工作和工序不仅简单,而且还可节省较多的时间。定居后,由于暖棚饲养工序复杂、事情多,加之暖棚饲养致使很多牛羊出现病死之类的问题,牧民对暖棚饲养存在偏见,极力排斥这一生产方式。除此之外,政府改变传统游牧饲养方式也引发了一系列的问题,比如“网围栏”建设,这些围栏的初衷是用于退牧还草,保护湿地、封育草场,但是草场恢复却并不尽如人意。许多牧民认为“网围栏”是政府部门对生态建设的盲目性的结果,网围栏建设反而给牧民的生产带来了一定的困难和损失。
(四)游牧文化与村落文化的碰撞
在游牧民定居中,政府在安置方面出现一些失误,没有从长远及根本上解决牧民定居的相关问题。比如仅仅有房屋和暖棚、饲养牲畜的院子以及草原补助是不够的,这些虽是基本的生活生产设施,但无法满足牧民长期发展的需要,缺乏可持续性。虽然通过定居的方式,有效地提高了牧民的生活水平,但政府没有考虑牧民定居后的生活和发展。单一的生计方式使他们的经济发展受到阻碍。
政府给当地的牧民提供一些短暂的服务和帮助,这些均是暂时性的,长期的发展规划依然欠缺。总的来说,定居使牧民的生活状况不如以前,离开草原的游牧生活,对定居生产缺乏主动性,牧民在生产生活中遇到什么问题只能靠政府出面解决,“靠”“等”“要”的依赖心理严重。同时,政府实施的政策缺乏反馈,未能及时了解牧民的意愿,一些政策在执行时遇到阻碍。定居后,为了提升牧民的经济来源以及改善生活水平,政府相继给牧民提供了一些就近就业的机会,但这样的方式并没有提供给牧民持续发展的动力,在源头上还是没有解决问题。除了畜牧业之外,政府还加强第二、三产业的发展,希望能够给予牧民更多的帮助。由于牧民对于新社区的生活还有一些不适应,这导致一小部分牧民迁回原住地,或者是去其他地方进行打工等问题频频发生,给草场的保护带来一定的难度。从牧民长久生活来看,其赖以生存的基本生活资料短缺,而第三产业发展滞后,对外的拓展性不强,仅仅依靠数量有限的定居牧民。而一些畜牧产品的销路尚处于开拓之中,第三产业无法得到发展,从而影响了牧民的可持续发展。
由于牧民的定居工程其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复杂性,在项目开展的过程中,难免会因为一些外部因素,出现不可控的问题。因此,需要政府对项目实施的过程进行充分考虑,根据实际情况进行一些调整,集中人力、物力、财力等资源,为每一步都打好基础,稳定地推动牧民定居工程项目的开展。笔者通过对祁连县阿柔乡游牧民定居过程中出现的代表性问题进行分析,提出一些文化调适的相关对策建议。
(一)各美其美,整合社区文化
文化变迁中各种文化形态的出现及变化,往往是以文化整合的方式实现的,游牧民定居的变迁,必然面临着两种文化的差异和直面碰撞。文化差异会导致文化冲突,进而影响定居游牧民文化调适的失败。因而,政府应该在其过程中注重发掘少数民族优秀文化,特色文化,把游牧民定居适应和少数民族特色文化结合起来,创造良好的环境,减少文化差异带来的文化冲突。发展牧游业和畜牧业合作社就是很好的一个实例。
青藏高原位于青海牧区,容易受到外部环境影响,因而并不适合传统畜牧业发展。从古至今,青海藏族人主要以牧畜为主,并且得到了当地人的认可。由于现代畜牧业还没有得到充分的发展,传统畜牧业难以维持牧民的生活。因此,通过合理的设计,使畜牧业发挥区域优势,结合传统畜牧业和现代畜牧业,寻找新的发展方向,充分发掘,不断创新,大力发展与畜牧业相关联的畜毛编织加工、民族风味品生产、民族工艺品制造等特色企业,来促进定居后的畜牧业和牧民生活保障步入良性发展的轨道。
(二)注重能力再造,提升人力资本
第一,收入来源观念的转变。由于受到多方面因素的影响,青海牧区的发展相对比较落后。因此,需要通过外部的支持与帮助,才能有效改善青海牧区的发展问题。目前,由于青海牧区受到资金情况的限制,草场建设缓慢,另外,青海牧区还处于比较偏远的地方,牧民收入水平普遍低下,这导致政府财政紧张,很难帮助牧民提升经济收入,这样一来,牧民就不得不迁回原来居住的地区,或者是外出打工。因此,在定居工程发展的过程中,遇到不少难题。应该加强国家对牧民的定居工程支持力度,并加大投入资金,将人工饲料加工生产、扶贫项目、围栏暖棚建设等相结合,列入国家建设的重点,同时要设立专项资金,通过不同形式的扶持政策,对贫困牧民给予一定的补助,加快建设进度。在项目开展的过程中,首先,要改变牧民对于该项目建设的片面认知,加强对牧民的思想引导工作,让牧民能够清楚的了解。该工程不仅能够解决他们住房问题,还能加强公共基础设施的建设,指导牧民从发展的角度进行考虑,让牧民对于定居工程建设提出自己的想法与意见。政府要结合牧民的意见进行定居工程的建设,不仅在物质层面对牧民提供帮助,也要在精神层面对于牧民提供帮助,从根本上解决牧民在生活中所遇到的难题,这样才能够促进牧民定居工程建设。其次,政府要对专项资金进行统筹规划,有目的的向人工饲料加工基地建设、牧区暖棚等领域倾斜。同时,专项资金的去向需要专人进行负责,做到专款专用,促进其可持续发展。再次,对于政府的专项资金,相关的管理部门需要用长远的眼光来考虑,合理运用每一笔资金。在保障牧民基础生活的情况下,也可从中抽取一部分资金用来建设定居点的基础设施,进而缓解一些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的资金压力。最后,要根据国家重点的扶持战略计划,逐渐向西部少数民族地区进行转移,在每一笔扶贫资金中,相关部门可以抽调一部分,加强牧民的劳动培训和转移。想要改变牧民的传统观念,政府首先应该改变观念,要让牧民和现代化社会接轨,掌握先进的知识,有效利用有限的资金,高效推动定居工程的开展。
第二,就业观念的转变。由于失去了畜牧业生产所必需的草场与牲畜,许多人主要的工作没有了,每天无所事事。为了避免这些问题,阿柔乡应发挥其紧邻县城的区位优势,充分利用祁连县近年来旅游业、民族工业等第二、第三产业快速发展的有利契机,打通定居牧民城镇就业的有效门路,促使牧民由简单的城镇定居者逐渐转变为城市生产经营者,变传统的粗放型畜牧业生产方式为现代的集约型畜牧产业生产方式,进而促进牧区城镇化建设日趋定型、完善。
阿柔藏族游牧民自古以来都在海北草原上过着传统的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定居后由于失去了世代以来赖以为生的草场,他们不习惯新的生产体系,牧民十分急迫想要参加工作,并接受当地政府的再就业培训。所以,为了牧民能够尽快地融入社会,提高牧民就业率,必须要牧民与相关部门“协同作战”,才能改善这一问题;
同时,相关部门根据当前的新需求,将牧民的习惯与新需求相结合,形成具有特色的企业,并将企业进行分类式培训,这样就能够有效解决牧民无处就业以及就业率低等问题,促进剩余劳动力在不同领域之间的转移,增加其经济收入。对于那些仍然从事放牧行业的牧民,相关政府应带领培训人员在业余时间下乡进行各种短期技能培训;
让广大农民除了参与畜牧生产之外,真正有了自己的本领,从长远来看,牧民的文化知识水平将会提高,他们将获得越来越多的谋生技能,从根本上解决困扰阿柔藏族民众多年的经济问题。
(三)以人为本,注重其再社会化
游牧民进入社区定居之后,定居社区内的生活方式不同于以往的游牧生活,个人的生活问题逐渐增加,包括日常生活,生活保障、子女教育、就业以及社区融入等。因此游牧民的个体需求也因此产生了些许变化,这些变化主要集中在日常的生活服务,社区民生保障、社区的融入以及其他问题。
首先是日常生活服务,定居的居民在定居社区中不习惯定居点的社区生活,保留一部分原有的游牧定居生活习惯。因此相比较其他普通社区居民而言,他们需要一定的社会生活的培训,帮助他们进行再社会化,更好地融入社区中的定居生活。对他们的培训主要包括生活习惯的培养,从而适应城镇内社区生活;
社区消防的培训,增强社区内的忧患意识和安全意识;
倡导社区居民保护社区环境,提高社区内的定居游牧民的环保意识等。另外,针对部分不通汉语的藏区居民而言,我们也相应的考虑到了藏汉双语培训需求的重要性。
其次是社区中的民生保障,游牧民在定居后,其户口仍属于农牧区,没有城镇户口,很多民生的保障无法落实。而定居点社区工作者在了解这些之后,积极倡导和链接相应的政策资源,努力落实定居游牧民的民生保障工作。就低保待遇问题而言,牧民无法享受城镇福利,这就需要社区工作者帮助牧民争取原户口所在地的福利保障。除此之外,社区内各种节日上的福利也是可以得到正常保障的。
再次,由于阿柔乡游牧民定居社区是由游牧民定居组成的新型社区,社区内居民之间的融合需要进行相应的磨合,居民之间矛盾凸显,其协调居民关系和沟通协商社区事宜的需求也就逐渐凸显。为此我们应寻找社区中合适的带头人,鼓励社区中比较有威信的居民参与进来,主动作居民的思想工作,及时处理居民之间的问题。
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的潜在需求,包括政策的宣讲,法律的援助等。这些需求往往不是居民率先提出或者表现出来的,通过我们调研发现,政策如果宣讲到位或者定居的游牧民能够有足够的法律意识,那么很多潜在的居民纠纷以及民生保障问题也就得到了相应的解决。
(四)提供社会支持,重建社会网络
由于是游牧民定居后所形成的新型社区,社区本身因此呈现出多样化的社区问题和需求。首先是社区内党员队伍的建设需求,社区成立之初,迫切需要提供社会支持,需要重建社会网络,在游牧民定居社区实施社区营造是非常必要的。社区急需形成一支党员队伍,成为社区发展的领班人,为社区的发展进行统筹规划,贡献党员力量,发挥党员的榜样作用。
其次是社区内的治理,为了方便社区的管理和规划,社区内划分网格,形成网格化管理模式,并在每栋楼中推选出相应的楼长,负责相应楼层的上传下达任务,以此来保障社区内的定居游牧民接收到社区中的各类政策消息。
再次是社区内的文化建设活动,为了更好地让居民融入社区的定居生活,社区需要根据定居游牧民的特点开办多样化的居民活动,开展各种民俗刺绣社团、青海地方小调社团、生活培训班等一系列协助居民融入和适应社区生活的社团活动。并以此营造该社区的文化特色,在引导居民增加沟通互动的同时,提升居民对于社区的归属感,促进居民的融入。除此之外,社区还要加快社区整体的基础设施建设,保障定居后游牧民的日常生活从游牧到定居的改变,以及定居适应心理上的转变。我们从定居社区的问题中不断发现社区居民的潜在需求,从其现存的困难和需求入手,逐步渗透到定居游牧民的心理转变,缓解定居游牧民在面对社会文化变迁所带来的一系列的不适。
(五)培养其主人翁意识,增强社区归属感
定居游牧民在定居社区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乏归属感,培养定居牧民主人翁意识,增强社区归属感是定居游牧民在文化调适中重要的一种路径探索。由于牧民一直生活在比较偏远的地区,交通、通讯等方面发展比较落后,寻找生活的安定和保障是重要的一个环节。在调研走访中了解到牧民的医疗保障一直是定居牧民最为担心的,但是在走访中发现游牧民对于医疗保险十分陌生。由于牧民一直生活在比较偏远的地区,交通、通讯等方面发展比较落后,不能够及时获取信息,导致医疗保险对其来说十分的陌生。由于牧民医疗条件相对有限,致使医疗保险的参保率在牧场并不高,同时,牧区医保制度也不够健全。因此,为了牧区牧民能够充分了解并参与医疗保险,引导牧民提高医疗意识,转变医疗观念,则需要加强牧区医保宣传。例如,利用当地移动电话公司丰富的信息资源,及时提供各种医疗信息;
或者定期组织县城定点医院、药店的工作人员到新社区,并通过设立信息办公室、广告牌、免费门诊等方式,向牧民介绍医疗保险相关情况,让牧民明白,医疗保险是一项保障自己利益的优惠政策,不会让被保险牧民增加经济负担。至此,相关部门需要采取相关措施进行宣传,让医疗保险能够让每一位牧民都能够了解,并深入人心,让定居游牧民感觉得定居生活的优越性。
其次,加强对定居牧民的国家通用语言培训。语言不仅对言语的表达起着重要的作用,而且对言语的理解具有不可或缺的功用。由于语言使用的差异,定居后难以同临近居住的其他民族正常交流,必会导致定居牧民对于新的文化环境的不适应。因此相关部门应对定居牧民的国家通用语言培训工作加以重视,指派专业培训人员下到基层,有组织、有计划地帮助定居牧民进行国家通用语言培训,积极调动广大牧民的学习热情,从而在今后以积极的心态融入到定居后的新的文化环境之中。
注释:
[1]在一年一度的剪羊毛过程中选拔“金剪手”“速度王”等选手;
垒砌高达9米的标志性大白毛三角塔[165(捆)×45(公斤)=7425公斤羊毛],可供游客观赏、摄影与攀爬。
[2]“阿柔而恰”即古代抛石机。目前该乡已制作完成10条不同材质、不同用途的“阿柔而恰”及其弹丸和标靶,择地便可进行比赛,供游客体验原始抛石机时代战争场面。
[3]阿柔“雪”赛的形式及规则类同于西方的吃热狗、吃西瓜和喝啤酒等比赛;
从往年举办的比赛情况来看,该活动具有参与面广的特点。
[4]“行政”大帐仿阿柔末代千户长南卡才昂的“行政”大帐建造;
除“行政”大帐外,其他六户既是合作社的生产单位又是游客品尝牧家美食、消费牧业产品、留宿牧家感受游牧文化的场所。以上六户为主体成立手工联社式服务队(对内、对外)。
[5]赵元文:《海北历史文化丛书·海北民俗》,青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38页。
[6]此数据计算来源自阿柔乡当地牧民所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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