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玩花脸龙、迎故事、唱汉戏是隆里汉文化的三大瑰宝,隆里的花脸龙极具特色、别具一格,因此隆里也被称为“花脸龙之乡”。花脸龙作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具有非常重要的社会价值和文化价值。有上千年历史的花脸龙,在当地的社会与生活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花脸龙文化逐渐成为地方民俗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是隆里历史文化的重要标志之一。花脸龙极具屯堡文化色彩,这与隆里是明清时期屯军的所城息息相关,对花脸龙文化的延续更像是对镇守在苗疆地区的隆里先民的一种追念和对汉文化色彩的保留。随着时代的发展,许多文化习俗逐渐消失,人们更加关注物质追求而非精神文化。虽然当地政府与村委会正在积极保护和传承花脸龙文化,但其仍然被忽视,传承发展滞后。基于此,文章研究隆里花脸龙的当代发展。
关键词:非物质文化遗产;
隆里花脸龙;
传承;
保护;
措施
中图分类号:K89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3)11-0-03
0 引言
隆里,原称龙里,地处贵州省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锦屏县南部,为山地盆地地形,四周群山环绕。明朝初年,统治者为满足军事战略需求,开辟西南地区,在隆里建立军事城堡镇压苗疆腹地。“明洪武四年(1371年)置龙里蛮夷长官司,十八年(1385年)设龙里守御千户所。”[1]隆里的先民从中原一带屯兵迁入隆里古城,世世代代生活在这座“城堡”里,传承着属于自己的独特汉文化。因地理位置独特,隆里文化是被苗、侗文化包围的汉文化,所以隆里也有“汉文化孤岛”之称。
为了坚守汉民族这一身份与血统,隆里城内一直有着封闭的婚姻圈。他们在城内分流姓氏,互相婚配,即“隆里城内的村民关起门来都是亲”。“人总是生活在一定的社会群体当中。”[2]并且城内流传着“屯所是一家,司寨又是一家”“不与寨上结亲”“屯与所能通婚,司和寨相互通婚”等话语。通过对当地人进行访谈得知:“当时是不允许和他们(周围的少数民族)通婚的,(隆里城内)一直是自我保护的一种封闭状态。跟他们的关系不怎么好,跟隆里关系好的只有那些(建立了)卫所的地区,当时卫所之间关系比较融洽,其次到司,最后才到寨,也就是所、司、寨这样的一个顺序关系。”
这些历史与现实因素等造就了具有隆里汉文化元素的特色地方风俗文化,即花脸龙。“花脸龙2007年被列入贵州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3],因此,隆里也被称为“花脸龙之乡”。
1 花脸龙简介
1.1 由来
“‘花脸龙顾名思义,所有扛龙人的脸上,用颜色画上五彩脸谱,生、旦、净、末、丑尽显。”[4]花脸龙在当地也叫“腻粑龙”,因为舞龙时,扛龙尾的人手拿混着黑色墨水与锅烟的粑粑,看到人就会拿着粑粑往人脸上抹。对于参加活动的游客来说,这更像是一场刺激的追逐游戏。扛龙者在后面追,游客在前面跑,非常欢乐。
“隆里花脸龙的起源,据当地《龙标志略》记载,是从宋朝宋太祖赵匡胤建功立业后‘蓝季子会大哥(又名‘戏皇嫂)一则戏的传统故事演化而来。”[5]传说,陈桥兵变,宋太祖赵匡胤黄袍加身建立宋朝后,大摆宴席,奖励群臣。宋太祖原有十二名结拜兄弟,分封时不知为何忘了封赐最小的那名义弟蓝季子。蓝季子心中愤懑不平,又不好开口直言,于是独自喝闷酒。待喝醉之后,把脸抹花,装成疯癫之样,用话语刺激宋太祖,并故作姿态戏弄皇嫂,以发泄心中不满。由此之后,凡是愿意丑化自己扮成蓝季子的人,都能在当天得到一餐丰盛的酒肉,也叫借酒“献彩”。“至今,隆里还流传一句歇后语‘蓝季子会大哥——饱餐一顿”[6]。
1.2 表演特征
“花脸龙是舞龙与戏曲相结合的表演形式,是人们集体舞龙和戏曲表演创造出来的。”[7]一条龙有十二个节子,一个扛龙者举一个节子,也就是说一条龙有十二个扛把子的人。花脸龙的每个节子都有与之对应的角色,包括赵匡胤、杨光义、石守信、李继勋、王审琦、皇嫂、蓝季子等,因此每个扛把子脸上画的都是不同的脸谱模样。
花脸龙十二个节子的角色包括先行官、皇宫、痞子、皇嫂、丫鬟、大将、副将、蓝季子。花脸龙的脸谱不固定,只要有创意、有想法,在过节当天,画师可以画上自己设计的一套完整的脸谱。隆里曾经举办过花脸龙脸谱大赛,出现了很多优秀作品。
为了突出扛龙尾的主角——蓝季子,其丑角臉谱与破烂的穿着打扮在一众扛把子中格外别致。凡是扮演蓝季子的人,都要用锅烟再蘸取少量的彩色颜料涂成小丑的模样,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个人是蓝季子。并且蓝季子的衣着也颇有讲究,往往是头戴用稻草编织而成的花脸龙草箍,裸露上身,或身着破烂衣服,下身裤脚挽高,踩着草鞋,颇似下田插秧的样子。蓝季子通常会手拿沾有黑色墨水的糯米粑,另一只手抓着草把,时而用草把撒上一点“净水”,时而出其不意朝观众“腻”上一口粑粑。“净水”和糯米粑都代表着祝福,吃到糯米粑的人能健康平安、大吉大利,“净水”洒到的地方能风调雨顺、庄稼丰收。
过去,隆里花脸龙的表演很简单,没有过多的造型种类。后来经过隆里人的改造和提炼,不仅造型增多,还具有艺术性。花脸龙的动作造型由原来的几种发展到现在的数十种,耍花脸龙的花样越来越多,人们得以大饱眼福。隆里的玩龙技术获得了许多当地人的认可,每年春节当地都有“迎龙”的习俗,盼望隆里的舞龙队能来到自家门前表演。“其造型有串花龙、梅花龙、‘中国龙、蝴蝶龙、龙盘树、双龙抢
宝等。”[8]
隆里的舞龙在全省都很出名,隆里花脸龙还登上过香港报纸,是独一无二的花脸龙。其独一无二还表现在玩法上,隆里花脸龙讲究每个节子对应某一张脸谱,一条龙有十二个节子,龙宝、龙头、龙尾这些都有讲究,每个人的脸谱都要符合这个节子的角色,这样才是正规的玩龙。龙的第一节到最后一节就像是排名次一样,每个人的脸谱都有考究。因为花脸龙的独特性,所以很多人都想来体验花脸龙。
舞龙是正月十五的元宵活动,在这一天隆里至少有两万个游客,几乎周边所有地区都会有人来参加。如果当天天气较好,不用宣传,把所需要的东西准备好,人们就会自发过来参加活动。一般在元宵节当天,隆里会出动十多条龙,热闹而刺激。
龙被赋予了很多意义。在隆里,龙在以前代表驱邪、丰收、生子繁衍等仪式性活动,而现在更多是代表一种文化物品,被商品化了。隆里的花脸龙表演从未间断过,就算没有游客,没有外地人,隆里人也会在村子里自发举办舞龙活动。“在现代社会,年复一年的玩龙其实是对这种传统地方文化的传承。”[9]
2 花脸龙的发展现状和存在的问题
2.1 发展现状
通过对隆里进行走访调查,针对隆里花脸龙的发展现状得出以下结论。
第一,花脸龙的传承人数相比以前增加了不少,并且政府和村委会定期组织座谈会或以会议的形式培训花脸龙传承人,不断提高传承人的知识素养,更好地把花脸龙传承下去。还会定期走访和调查花脸龙传承人,随机抽查地方文化知识与“非遗”的传承掌握程度。传承人的年龄也朝年轻化发展,2023年的元宵节就出现了两条“年轻龙”,扛龙人均是当地的初中生。
第二,隆里有很多对这座古城爱得深沉、爱得热切的人,有退休老干部、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以及大学生,还有来自各个院校的老师和学生因其独特的历史魅力到此调查、研究。这些人不仅出版了书籍,刊登了报纸,还撰写了论文等发布在网上。这些行为让隆里被更多人知晓,大幅提升了隆里花脸龙的知名度。
第三,政府每年都会拨款出资,用于花脸龙的保护与传承。村委会积极响应号召,大力宣传保护地方特色文化。村委会自发成立花脸龙传习所,传习所设立在龙标书院,利用寒暑假开班,面向村里的所有人,秉承自愿报名、免费教学、免费提供各种学习工具的原则。笔者走访调查期间,传习所里共有25个学生,两名老师,皆是本地人。孩子们有统一的服装,开设的课程非常多样化,有书法、绘画、素描等,二楼还有专门的阅读室,为孩子们营造了良好的学习环境和文化氛围。
第四,信息时代,要善于抓住互联网带来的红利与流量。隆里乡政府通过网络多媒体,利用微信、抖音、快手等多个新媒体平台,创建官方账号,宣传隆里的美食美景与别具一格的习俗文化,吸引游客前来体验。隆里花脸龙作为节目表演,被邀请参加了许多重大节目和活动,甚至登上了湖南卫视《天天向上》节目,央视对其也有报道。
第五,现阶段,隆里作为黔东南州主要推广的民族团结村寨,花脸龙是吸引游客前来感受多民族文化的一大特色。经过岁月的磨合和时代的发展,曾经的“汉文化孤岛”正在不断流动、交融。隆里与周围少数民族相互学习和借鉴,包括一些风俗习惯、语言语种、民间习俗,很多都已经慢慢融合,渐渐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和谐格局。
2.2 存在的问题
机遇与挑战通常是并存的。要想发展,就必定面临很多问题,这些问题也是很多旅游地区无法逃避的。
第一,“花脸龙作为一种民俗旅游资源进行开发,为迎合市场需求,被过分商业化,逐渐失真”[10]。隆里正月十五闹元宵玩花脸龙,由当地的民俗文化活动渐渐演变成一种商业活动。人们更加看重由此活动带来的经济收益,宣传和营销逐渐商业化。隆里所营造出来的文化氛围和活动气氛都让游客感受到了浓浓的商业气息。对此,不仅游客有这种感受,就连当地人也颇有感触。
“讲起来也悲哀,现在的小孩子们,不懂母亲那边的少数民族文化,再这样下去可能连我们隆里这边的汉文化也要慢慢地消失了。现在太多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不管你什么文化不文化、风俗不风俗的。以前我们小时候玩龙个个都喜欢去玩,现在没得几个人想去玩这些东西了,小孩子都不去玩了。也只有正月十五闹元宵玩那一下,以前过年我们舞龙队到处去新化、亮司、敦寨这些地方耍龙,家家户户开门‘接龙,热闹得很。那时候的人单纯,没图耍龙能挣得好多钱,自己耍起来开心,自己本身也爱好耍龙。现在的人都不去耍龙咯,古城里面的男娃娃也越来越少了,一家就生一两个小孩,金贵得很,钱也不挣得好多,还花时间,所以慢慢就没得迎龙了。”
第二,隆里作为锦屏县为数不多具有丰富历史文化的旅游地,虽然县政府致力于把花脸龙打造为锦屏县的名片与招牌,花脸龙的表演也很热闹精彩,但活动时间只有一天,无法长时间吸引游客在古城里驻足。同时,较为单一的特色旅游文化活动,无法吸引游客前往。隆里除了花脸龙和古城比较有名之外,其他的文化特征表现较为不足,文化习俗较为单调。
第三,发展还得靠经济。锦屏县的经济发展位于贵州的第三梯队,是贵州的贫困县之一,县GDP总值排在贵州的倒数。要想保护和传承花脸龙,需要一定的经济条件和基础支撑。虽然国家和政府给予了很多帮助并出台了扶持政策,但“打铁还需自身硬”,锦屏县和隆里乡要紧抓实干,为花脸龙的传承创造更好的条件,这样才能使花脸龙这一民俗文化发展得更好,走得更长远,才会使花脸龙文化生生不息。
3 结语
挖掘民族文化资源是发展地区经济、文化的重要途径之一。隆里的花脸龙是当地最具特色的民俗文化活動,不仅承载着隆里先民对汉人身份的认同和坚守,也是对故乡的一种怀念和寄托,用花脸龙这一活动寄托自己的思乡之情。因此,隆里的民俗文化与周围苗侗文化形成了鲜明对比,有了“汉文化孤岛”之称。随着时间的推移,隆里渐渐与周围民族交往交流,“汉文化孤岛”不再是真正的“孤岛”。传承与发展之间有着密切的关系,隆里的花脸龙要坚持在继承中发展、在发展中继承,利用好自身的优势,为民俗文化带来生机与活力。
参考文献:
[1] 锦屏县地方志编纂委员会.锦屏县志1991-2009[M].北京:方志出版社,2011:161.
[2] 牛芳,卢玉,陈小蓉.非物质文化遗产视角下徽州民俗体育的传承:以徽州嬉鱼灯活动为例[J].上海体育学院学报,2014(3):59.
[3] 王远白.一位老人与一座古城[J].当代贵州,2015(40):36-37.
[4] 张兴涛.隆里古城“花脸龙”[J].新闻窗,2012(1):F0002.
[5] 胡朝相.贵州生态博物馆纪实[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11:112.
[6] 黎盛翔.贵州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图典一[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2011:105.
[7] 欧子荧.贵州隆里古城“花脸龙”脸谱在旅游产品中的设计研究[D].贵阳:贵州大学,2020:10.
[8] 贵州省锦屏县隆里乡隆里所村志编纂委员会.隆里所村志[M].北京:方志出版社,2018:151.
[9] 郎丽娜.龙文化的象征意义:隆里所中国龙文化的地方实践[J].艺术与民俗,2022(4):54.
[10] 佘丽容,毛旺.浅论民俗文化的当代发展:以隆里花脸龙为例[J].中华武术(研究),2015(11):76.
作者简介:杨思琦(1998—),女,贵州锦屏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中国少数民族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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