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扬洋,雷 雨
(郑州大学 管理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1)
随着中国城市化进程的不断推进,城市建设迅猛发展,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但也出现了不少问题,比如,城市形象常被人批评为“千城一面”[1],各种类型的城中村又穿插其间,而且城市色彩应用比较混乱[2]。城市色彩是城市景观构成的一个重要因素,深刻影响着人们对于环境的感受,在未来的城市景观建设中应引起高度重视。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提出未来五年“城乡人居环境明显改善,美丽中国建设成效显著”的目标任务,这充分体现了城乡人居环境建设的重要性,因此,我们应以更长远的目标,加强和提升对城市的色彩规划管理,使人民群众能享有更高品质的城市生活。
在我国大规模的城市建设中,城市色彩问题还是有所忽略。国内学者岳洪涛做了有关城市色彩规划管理的研究,陈群元、邓艳华做了长沙市的色彩规划案例研究,等等,这些研究引起大家关注城市规划中长期被忽视的一个重要领域——就是城市的色彩规划问题,这值得我们深入探讨。
综合国内城市色彩规划的实践,还存在着不少问题,大致有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城市色彩规划受到商业性的冲击。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各种类型的广告光怪陆离,各种商业门脸参差不齐,色彩不一,形象杂乱,视觉审美效果差。其实,色彩并不单纯就是色彩,它与城市的个性、形象甚至内在的精神都密切相关。城市色彩规划既是城市历史文化的积累,也是历史文化的传承载体,从而具有鲜明的地域文化特色。目前大多数城市却正在逐步丧失这一特性。
其二,城市色彩规划管理的孤立性,使得协调难度很大。色彩学本身就是一门博大的学问,而色彩无语却传递着很多信息。业内人士喜欢用“对话”一词来表达这种状态。可以说,色彩是各类建筑、设施、景观开展对话的重要的语言之一,也是非常直观的语言,一下子诉诸人的感官和感觉,引起相应的审美感受。实践中,业主方常自以为是,任意干预设计师方案的实例层出不穷,导致很多项目并不能很好地达到建筑设计师原本想要的意境。因此,需要打破色彩运用的独断倾向,实行统一规划管理。
其三,色彩运用缺乏统一协调。这一点,上述已经提及,此处再加强调,旨在突出统一协调至关重要。整座城市应该是一个有机整体,各个部分的色彩各有侧重,但要彼此协调。作者曾遇到这种情形,两位专家因为建筑的外立面色彩问题针锋相对,几乎要大打出手了。尽管有这种困难,但作为城市规划管理部门,还是要尽力做好工作,推进城市的色彩管理,保证城市靓而有序,给人一种审美上的愉悦感。
简单总结以上意见,不难看到,城市色彩管理滞后,已经造成了很多问题,可能花了很多的冤枉钱,但却达不到应有的效果,城市建设的功绩就要打一个很大的折扣,这不得不让我们反思。
城市形象的重要性已经不言而喻,也有很多文献探讨过[3]。现在,各个地方为了提高城市的竞争力,已经开始注意到城市形象问题,不断加强城市建设,特别是城市新区建设更是如火如荼。但是,在这些大规模的城市建设中,城市色彩问题还是有所忽略。
相比而言,国外发达国家的城市设计比较重视色彩规划,他们的工作起步较早,也取得了一些可观的效果。国外一般的做法是把色彩规划作为城市规划和建筑设计的最后一个环节,对城市环境和建筑外观颜色进行专项规划。否则,缺乏这项专项规划或设计就不会得到主管部门的批准。例如,日本政府以及地方政府比较重视色彩规划的自上而下的管理,他们把色彩规划作为城市规划的最后一个专章,必须经过审核才能通过设计。为此,还专门进行了有关立法来加强管理[4]。
在色彩规划方面,国内的情况不容乐观,很多内地城市甚至还没有把这些规划列入重要的议事日程。根据中国城市在色彩规划方面的实际做法,城市色彩规划基本上采取分区控制的策略[5]:(1)把城市分为不同的功能区;(2)基于功能分区进行城市色彩规划;(3)按照城市分区规划实施城市色彩规划。
综观国内城市色彩规划的实践,其中还存在着不少问题。比如,城市色彩规划受到商业性的冲击很大;城市色彩规划管理的孤立性使得协调难度很大;色彩运用缺乏统一协调等。当然,还有色彩管理的立法和执法问题等。这是我们需要面对和解决的问题。
色彩规划作为一项专项规划,它也是一项系统工程,涉及很多方面的学问,需要考虑很多方面的问题。
首先,色彩的选用不能离开城市形象表现的根本需要。色彩本身不是独立存在,它总是借助一些城市形象的要素载体而存在。城市形象一般是指:由于环境对居民的影响,而使居民对环境产生的直接或间接的经验认识,它是居民头脑中的“主观环境”。一般认为,城市形象可以从五个方面来展现:道路、边界、区域、节点、标志物[6]。这些不同的要素彼此连接,构成城市的整体结构,主要以物化的形式展示城市的形象。这些要素分属于城市的不同管理部门,也处于城市的不同功能分区之中,如前所述,可能会存在不同部门管理的局面,在色彩的选择与运用方面有可能各行其是。但城市作为一个完整的对象,要求具有相对独立的完整形象展示,这两者之间可能存在深刻的矛盾,这一矛盾在城市的建设与管理中不断地暴露出来,成为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
色彩是城市要素的附着物,必须为表现城市形象服务。问题在于,一个规划师在进行城市规划设计时,应该在自己的调色板上涂上什么颜色好呢?如果没有这方面的指导意见,规划师只好按照自己的爱好选择。这就产生了前文提到的城市规划中色彩运用的乱象问题。还有一个问题更严重,规划师要在自己的设计中服从城市形象的表现需要,可是,一座城市的形象到底该是什么样?由于很多城市缺乏统一的城市形象设计,这让规划师们又无所适从了。由此可见,要单从色彩规划本身去解决问题,可能不会有解,还要解决更基本的城市整体规划问题。关于城市形象的讨论见作者的有关文章[7]。现在,假定有了既定的城市形象设计,色彩规划就要按此展开,合理选择色系调配,以更好地展现城市风貌。
其次,还要关注城市色彩选择的主色调、次色调和辅助色彩,构成表现力丰富的色彩体系。要这么做,主要的就是运用色彩学的知识,为城市定调、着色、打扮。这里主要谈城市主色调的确定问题。主色调在城市色彩规划中起着定音鼓的作用,对其他色彩的选用进行控制和引导。主色调选择应该考虑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从城市的历史文化传统中发掘色彩偏好。在城市长期的发展演化中形成了一些特有的色彩偏好,可以作为主色调选择的参考因素。比如,徽派建筑对灰白色的偏爱,北京皇城对红黄色系的青睐等,都是很好的例子。追寻这些色系的背后原因,既有特有的环境因素,比如灰白色系或者青灰色系比较适合南方多雨潮湿的气候环境;也有特定的历史文化考虑,比如北京作为皇城因素,偏爱皇家喜好的黄红色系。这些历史背景提供了前人的选择意向,我们需要挖掘继承。
其二,还要注意当代人的审美偏好。历史毕竟是过去的东西,虽然需要尊重,但也不能一味地拘泥复古,需要在当下进行合理的吸收、复活与创新,以便创造出适合当代人的生活场景。每一个时代都有自己的时代特色和时代精神,这些精神构成一个城市精神的重要渊薮,这是必须要特别注意的。有些城市做得好些,比如大庆的铁人精神,鞍山的郭明义精神,还有张家港精神等。一些优秀的当代人物为城市树立了时代的精神标杆,怎样把这些时代精神融入城市精神,并通过相应的色彩元素予以表现,这是很值得研究的。
其三,还要把未来因素考虑进去,为后人奠定良好的发展根基。可持续发展观已经得到全世界的公认,这也必然成为我们进行城市规划的重要指导理论。我们要精心设计,认真建设,把一座好的城市留给后人,以便实现城市的永续经营。有了一个面向未来的视角,我们必然心存敬畏,否则,人走茶凉,我们留下的东西可能会被后人拆得精光。前些年,很多城市的大拆大建就是这种问题的表现,城市建设缺少长远目标,缺少可持续性。当然,仅靠色彩规划很难做到这一点。不过,如果做好了色彩规划,城市的文化传承就有了一个重要方面得到了保证。
还有一个问题不能不谈,那就是色彩的调整。一次性完成规划,做到一劳永逸,这种事情很少见,也几乎没有过。时代在发展,城市在变化,人们的审美观念和爱好也不可能不变。因此,即使是一个很好的色彩规划也免不了做些局部修改。但是,不管怎么修改,整个城市的色彩风格还是应该保持统一的。
最后一个问题,就是色彩的规划决策与管理问题。没有有效的管理,色彩规划的实践效果就不会理想。下文将重点探讨这一问题。
中原城市位居中国版图的中部,地处黄淮流域之间。对于南方而言,属于北方城市;对于真正的北方地区而言,又属于南方。因此,这是一个中间的过渡地带,贯通南北东西,成为现代中国的腹地。因此,古人说:得中原者得天下!
这种地理上的四通八达,使得中原地区具有相对显著的文化包容性、根源性、和合性和主流性特征[8],汇聚四方后再融会贯通。国家把河南界定为粮食基地、原材料基地、能源基地和物流中心,把郑州定义为国家中心城市建设城市,都是兼顾了历史和现代的多种考虑。
国家发展改革委曾印发关于中原城市群发展规划的通知,还有河南省关于中原经济区规划等,这些规划主要是以经济活动为主,对于城市色彩问题几乎不大提及。不过,关于中原城市的总体形象还是应该考虑文化背景的,大致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考虑:
其一,中原地区历史文化极其厚重。《厚重河南》一书,对此有很多描述。中原地区成为历朝历代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郑州、开封、洛阳、安阳等成为多朝古都,历史上曾经是人文荟萃、群星灿烂,至今还有韩愈、刘禹锡、李商隐、三苏坟、老子故里、黄帝故里等众多的文化古迹和古墓,呈现着这块土地上曾经发生的各种波澜壮阔的故事。这些历史、故事和传说构成了中原文化最重要的底色。中原城市的形象设计不可能不考虑这些浓厚的历史和文化因素,并且在色彩的选择上给予回应。
其二,中原地区具有融会贯通的重要特色。前文已经从地理上做了初步分析。来自四方的文化、产品、习俗都会在中原地区进行融会贯通。这种特点最典型地反映在中原地区的饮食文化上,比如烩面、烩菜在民间流传相当广泛。中原地区就像这样一口“大锅”,把不同地区的文化“烩”在一起,形成浓厚的中原文化。所以,这种“东西都有,南北兼顾”的特色,会反映到中原城市的形象和色彩上;进一步扩展到儒家文化,就是“中庸”“中和”的文化。这种文化构成了中华文化的核心和基础。
其三,中原地区的大部分地方都是平原,形成了中原人的平原型性格。中原地区不仅一马平川,而且人口相当密集,历史上一直是比较富庶的农耕文明地区,也是中华文明和传统文化的核心地带,号称中华文明的摇篮。自然,在平原地区生活的人们,其性格习俗不同于山地人,也不同于北方的草原游牧民族,与南国的水乡也有重要的区别。中原人的性格兼有精明和厚道,由两种成分融汇而成,特别是悠久的农耕文明更是塑造了中原人的传统与守旧的基本性格。中原人这种性格上的特点,也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活和对城市形象色彩的偏爱。
其四,中原地区也是历史上战乱最多的地区。古人说得中原者得天下,或者说逐鹿中原,使得中原成为历来的兵家必争之地,以至于经常战乱不断。中原地区也从历史上的辉煌走进了近现代的暗淡,战乱的原因是很重要的。战争和破坏严重影响到了人们的生活和财富观,从而也进一步地影响到了人们对于城市的建造和色彩选择。就像中原地区广泛的黄土文明一样,中原的城市也间接地折射了这种悲壮色彩。
综合以上的讨论,这些历史的、地理的、文化的、传统的、习俗的等多方面的因素,会在历史的发展中,在城市的传承中得到积淀,并在未来的城市形象和色彩选择上反映出来。
城市色彩规划管理是一个需要综合考虑城市环境、人文背景以及功能的多方面因素的色彩控制过程,按照城市色彩三个层次分层定色的控制原则,做到宏观上整体把握,中观上合理控制,微观上进行引导、落实细化,从而达到既具有个性又和谐统一的视觉效果。为此,要建立专门的机构统一管理城市色彩规划。除此之外,还有以下几个具体建议:
其一,针对中原地区的地域特点,确定每个城市的城市意象和形象,以城市形象统领城市色彩规划管理。城市意象是在城市的历史文化传统的基础上所作的抽象和提炼,是一座城市的灵魂和精神的高度概括,更具有精神和文化的意蕴,代表了一个城市的追求和品位。形象则是意象的展开,是一个城市的各种载体呈现出来的外在表现,包括色彩的呈现。例如,中原经济区位于全国的中心地带,因而隶属于郑州市的一些县级中小城市,可以考虑采用以黄色为基调,其他颜色为辅色的色彩规划,方可突出中原地区历史厚重、物阜人丰的城市主题形象。围绕城市形象配色、调色,这是一个重要的原则,否则,就谈不上色彩管理。具体的操作需要进行专业的色彩调查和分析来确定。
其二,针对城市规划范围进行合理分区,对每个分区的区位功能及其文脉进行分析,确定其宏观尺度上的基调色彩。例如,濮阳市拥有中原最大的油田,濮阳市在整体进行规划时就可以突出此区域功能特点,使该区域城市功能色彩鲜明而突出,从而与其他区域明显分开。比如,一般城市的商业区、住宅区、工业区等,应该有不同的基调色彩,从外观视觉来看,能够让人们从色彩方面就能获得城市分区的基本信息。这里需要注意的问题是,因为分区可能会涉及多种色彩的运用,还需要把不同的色彩统一协调起来,这就是规划师的任务,也是色彩规划设计管理的主要职责所在。
其三,色彩规划管理应从宏观着眼,从重要的建筑群入手,继而再考虑小体积的建筑、建筑各个构件的材质、颜色等,从而不至于色彩太过混乱,抑或太过单调,要做到静中有变,而万变又不离其宗的主旨。在基调色彩确定的前提下,确定城市地标建筑物色彩具有重要的控制和引导意义。不过,有时仅有一座标志性建筑是不够的,应该以此为核心,塑造一个配套的群体,给予适度的展示空间,从而构成一个城市的精神内核。由此核心出发,向周边有序展开,空间布局上有序合理,功能分配上配套补充,形象色彩上彼此协调,从而使得一座城市成为一个血肉丰满、形象鲜明的有机体,也更像一幅山水画,或者达到如钱学森所说的“山水城市”的效果[9]。这样的一个色彩控制过程就是按照“从意象到形象,从总体到局部,从群体到单体,从单体到细部构造”顺序展开的精心调色过程,非常类似于绘画创作。
其四,对历史文化色彩相对浓郁的地区,在进行城市色彩规划时要考虑旧城区、历史遗址的维护及修复,并以之为中心,在周边修建仿古建筑群,以扩展其旅游业等。例如,新密的黄帝宫,就应该突出黄帝文化和黄土文明的主色调。这样的特殊区域应该把建设与保护很好地结合起来。这些特殊的区域需要特别的色彩规划,以便更好地揭示该区域独特的历史文化内涵。历史与现代之间是有区别的,应该采用不同的色彩予以表达。但是作为一个整体,需要一些过渡色系沟通历史和现代的关系,或者采取必要的分割手法,避免二者杂陈带来的冲突。像郑州商城遗址做得就不是很好,在现代城市的车水马龙之中突然冒出一段土城墙,看上去有点突兀。因此,像这类区域,我们不能把它变成一块补丁,而应该把它变成一朵花,镶嵌在周围和谐的环境之中。
其五,制定统一的色彩改造规划,分期分片实施。城市毕竟是现成的,无论好坏,都已经成为现实,短时间内可能无法改变。因此,比较可行的办法就是制定好相应的色彩规划和改造计划,分期分片实施。比如,郑州市对迎宾大道——金水路的色彩改造规划,就值得借鉴;郑州市管城区平等街的改造效果也比较理想,值得参考。而二砂文创园、良库工舍、油化厂文创园等的改造效果,还需要进一步观察。如果有了这样的一份规划或者指南,就为以后的工作提供了依据,大家可以照此规划、设计、改造。其实,色彩更新也是城市有机更新中的一个重要方面,需要进行更深入和广泛的研究。这将是未来充满活力的一个新兴领域。
城市色彩规划管理是一个新课题,很多城市都在探索。应该说,色彩个性是一座城市个性的重要表现,也是城市形象的重要组成部分。笔者提出的这些看法和建议,还有待商榷,还需在未来进行更深入的研究,尤其是还需要在以下两个方面进行深化:
其一,切实转变城市规划管理的机制和体制,保障规划的严肃性和权威性。尽管很多专家都认识到这个问题了,而且提出了相应的解决对策,但实际效果仍不理想。这说明,这个问题远比认识到的还要复杂,需要研究规划管理以外的政府管理介入。特别是要在智慧城市视角,深入研究现代城市的治理问题。
其二,色彩规划研究需要进一步细化,使其具有可操作性。这个问题看起来很简单,实际上很不容易解决。关键是怎么选择和确定一个城市的色彩规划。由于色彩规划的主观感受差异很大,常常是很难统一,实践中又必须确定一个色彩规划方案,由谁来定,怎么定,这些操作层面的问题不解决,色彩规划可能就会落空,或者依然陷入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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