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铃子
表达欠佳
那些漆黑之夜，我们吆喝
祈雨、消灾、祭祀、丧礼、放炮仗
有时候，我们也一言不发
如同冬眠的蛇
在黑夜里。直到春天的到来
我们写诗赞美万物
黄花梨大床上浮雕的花鸟纹
用卷尺细量桃花的骨朵
我们赞美的方式，像极了一段深情
有时候笔力疲沓，表达欠佳
像用旧的口罩
被过滤、屏蔽、绝热、吸油
试图记录山水、人物
写出的却是气体、气味、飞沫
虫兽苏醒
春天，真的来了
人群如放出去的风筝
苏醒的虫兽
在桂溪河，城南村
青石板上坐着我的祖父
干净的长褂，他执鱼竿
往河水里撒桃花
大鱼安静地躺着，一动不动
小鱼，总是挺不过诱惑
在鱼篓里变得安顺
酸菜鱼的香味
亲人的炊烟，让人心怀感恩
我知道，有一些事物失去了生命
有一些事物还活着
只等，新的桃花
悉数打在它们身上
美而不自知
暴露于荒野的事物
美而不自知。常常让人有前世来过
有过古老的情谊
种下过春心的想法
他们吃着啤酒鸭，白切鸡，开心果
就此而卧
或者，跑到绝壁上拍摄
细小的水丝
或者在草木中奔跑，化身为小鸟
仿佛春天是他们的药引
而她把风筝抛向空中
大声叫喊，风筝会把她带到天上
他从山上免费摘取野棉花
折断一株，或者更多
记忆的豌豆花
在城市待久了的人
到达土地之前是寂寞的
想起此时，豌豆花开遍了山野
邻家的妹妹在清洁、搅拌、切剁
洗豌豆苗
柴火灶里，油锅是空洞的沉默
咸菜，加一个鸡蛋
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让你找回从前。梨子树下
从天而降的果实
那些忘记的，总是一再想起
有人在四处徘徊
我给你说一句话
妹妹，你一定要在豌豆花边等我
我以为
看到露珠，你也看到了
每当我坐在天地间，像一个闲人，莫名愉悦
就以为，你也一样
我为我的梦写了一首诗。我懂了
就以为，你也懂了
我想给你写一块碑
刻在石头上
过公园，小道，陵园
在迷茫的人群
封闭的人群，手心冒汗的人群
碎纸飞扬的人群
碰上它
就忘记了伤疤，耳鸣，骨头疼痛
消化不良，心悸，药
三亲六戚，冷淡
暴力，经济，信仰
慌张的年代，去感受碑
稳重的力量
哪怕是刻上一张
白纸
命 运
“你永远飞不出我的手板心。”
想到，一只鸟的一生
在一个手板心上
我就打了一个寒战。就心如死灰
寄 生
两只小眼睛，从花骨朵里露出
简单而奇特的眼睛，迷幻
一只不知名的小虫，寄居于此
它让一朵牡丹变得生动
让我称颂草木之心的时候
有那么一点不安
那么一点担忧
桃李春风
我与女儿住在桃林村
她与我一起读童书
精灵，鬼怪或者仙女
幻想当一名巫婆。与远古的祖先
有那么一点点血缘关系
我们坐在一棵桃树下
一边说桃李春风一杯酒
一边把打满大红叉的作业本
烧给遥远之遥
这样，祖先一定知道
这错误百出的人生
有时候难以自保，难以周旋
难以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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