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发莉，图登克珠，史本林
（1.西藏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 西藏拉萨 850000；
2.西藏民族大学中国共产党治藏方略研究中心 陕西咸阳 712082）
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必须牢固树立和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加快实施重要生态系统保护和修复重大工程”。[1]（P41-42）在中央第七次西藏工作座谈会上习近平总书记作出“必须坚持生态保护第一”的重要指示，这为新时代西藏生态环境保护和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了根本遵循。作为做好西藏工作的“四件大事”之一，生态环境是西藏实现绿色发展和迈向高质量发展的必然选择，西藏生态环境建设的重要性不言而喻。2020 年西藏地区生产总值比2010 年增长了近271%，人均GDP 在11年里整整增长了204%，2020年达到52345元，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在2020年达到14598元，比2010年增长了254%，2019年旅游总收入比2010年增长683%（2020 年受新冠疫情影响旅游收入出现下降），旅游业进入飞速发展阶段，并成功带动西藏第三产业与区域经济持续稳定向好发展，已成为西藏经济迈向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助推器。党的十八大以来，西藏经济增长的内生动力不断增强，增速持续多年位于全国前列。同时，截至2021 年底，西藏已建成47 个自然保护区，森林覆盖率达到12.31%，森林面积超过1491万公顷。此外，西藏作为高原地区，海拔、土质、气候等因素致使生态环境非常脆弱，作为重要的世界旅游目的地，旅游业又是西藏区域经济发展的主导性产业，旅游生态平衡的不稳定性最终将影响新时代西藏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在西藏经济转向高质量发展的阶段探索生态环境、区域经济与旅游产业如何实现优质协调发展对于西藏筑牢国家生态安全屏障与实现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的实践意义。
目前，关于经济、旅游与生态环境三者如何协调发展研究的热度仍然很高，国外学者对于经济与旅游、旅游和生态环境以及生态环境和经济的两两互动关系进行了较为深入的探索。Barker M L 等[2]研究发现，相互促进作用存在于经济发展和旅游业之间，并提出了旅游乘数概念。Howarth、Norgaad[3]证明经济与生态环境之间存在协调发展关系。Stephen[4]指出开展旅游一方面可以促进当地生态环境保护，另一方面也会破会生态环境。国内学者主要是基于耦合度和耦合协调度评价方法，实证分析了全国及各省市的经济、生态环境与旅游之间的协调发展关系。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国家将生态文明建设推向新高度之后，关于生态环境、经济与旅游协调发展的研究成果数量呈现出大幅增加趋势。钟霞等[5]指出广东省各地市生态环境、经济与旅游的耦合协调、各子系统发展水平因不同的地理位置和经济禀赋而不同。韦福巍等[6]利用耦合协调模型发现，广西不同地市间影响生态环境、经济与旅游协调的主导因素不同。龚艳、张阳[7]运用耦合协调理论，研究发现江苏省旅游、经济与生态环境耦合协调度因地理位置不同呈现差异化现象，而生态环境滞后现象存在于各地市。何红[8]利用协调理论，研究发现汉中市旅游-经济-生态环境三个子系统效益指数和耦合协调度均呈现不同程度的上升趋势。江海旭、钟敬秋[9]基于耦合协调度模型，得出河南省所有地市的旅游-经济-生态环境的耦合协调度空间变化表现为北部高、南部低的差异化特点。杨超[10]得出甘南州和甘孜州旅游产业、经济增长与生态环境协调发展水平都未进入协调阶段。赵胡兰等[11]基于灰色预测和耦合协调两种模型，发现新疆生态环境、旅游产业与区域经济三大系统有较高的关联度，呈现出先由生态环境超强到经济超前，由初级协调到中级协调的发展过程，并通过预测得出在2021年会出现良好协调。李永平[12]实证分析了山西省旅游、区域经济与生态环境耦合协调发展水平，并分别从旅游、区域经济、生态环境三方面提出对策建议。张珍珍等[13]借助灰色预测和耦合协调两种模型，发现昌吉各县市生态环境、经济与旅游的耦合协调呈中部高，四周低的演化轨迹。马红涛、楼嘉军[14]借助耦合协调度模型研究发现，黄河流域9 省区因各地区之间经济发展不平衡导致经济-生态环境-旅游的耦合协调度发展呈现出黄河上游高，地理位置为东边高。吴清等[15]基于GIS 技术和耦合协调度模型，发现广东省21个地市旅游-经济-生态环境的耦合协调度呈现出东部高，西部低的特点。张洪等[16]运用协调模型，发现长三角中心27个城市的经济-生态环境-旅游产业协调发展时间上呈“V”型区域，协调发展重心由椭圆逐渐趋于圆形，呈现由弱到强的过程。戈冬梅等[17]基于变异系数法，从旅游、经济与生态环境三个子系统发展类型分析指出31个省域里面，系统的耦合协调度的高低决定于地区经济发展水平的高低。谭兴坤等[18]利用耦合理论，指出湖南省各地市经济发展、生态环境、旅游产业总体发展保持上升趋势，三者之间关联度很强，各地市间经济发展-生态环境-旅游产业协调发展水平都表现为低水平。苏智杰等[19]分析了安徽省16个城市2008-2017年旅游-经济-生态环境耦合关系及空间演变情况，发现安徽省各地市耦合协调空间差异逐渐向中间凸起，四周平缓的轨迹演变。通过相关文献回顾发现学者们对于生态环境、经济与旅游之间的耦合关系研究仍处在探索中，现有成果表明生态环境由最开始的超前发展最终成为制约三者协调的主导因素。然而，对于生态环境十分脆弱且价值与责任并重的西藏的生态环境、经济与旅游耦合关系的研究比较鲜见，旅游业从经济发展的支柱型产业转变为主导产业，在带动经济持续高速增长同时给脆弱的高原生态环境承载力带来严峻的挑战。因此，在新时代西藏经济发展与全国一道迈向高质量的进程中，西藏生态环境-区域经济-旅游产业三者如何实现良好协调发展是西藏长治久安和经济高质量发展亟待破解的突出问题。基于此，本文运用耦合协调模型对西藏生态环境、区域经济与旅游产业耦合协调度进行实证分析，以期助力当前西藏生态环境保护与修复，进而为西藏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参考。
（一）评价指标体系构建
本文借鉴刘定慧、杨永春[20]及杜湘红[21]等已有研究成果，立足西藏高海拔生态环境脆弱性的最大实际以及区域经济和旅游发展的特点确定了西藏生态环境、区域经济与旅游产业耦合协调发展的评价指标体系。由表1 可以看出，在生态环境子系统8 项评价指标中，对生态环境系统影响最大的指标是二氧化硫排放量（万吨），权重占比为0.2865；
旅游产业子系统8 项评价指标中，旅行社数（个）占旅游产业系统比重为0.1964，说明该指标对旅游产业系统影响最大，而占比为0.1531 的国内旅游收入（万元）与占比0.1598 的国内旅游人数（人次）对旅游产业系统的影响几乎相等；
区域经济子系统9 项评价指标中，权重占比为0.1573 的进出口总额（万美元）对区域经济系统影响最大（见表1）。
表1：西藏生态环境-区域经济-旅游产业耦合评价指标体系及权重
（二）数据来源
本文研究的样本区间为2010-2020 年，生态环境原始数据主要来源于2011-2021 年的《中国环境统计年鉴》《西藏统计年鉴》；
区域经济原始数据主要从2011-2021 年《西藏统计年鉴》中获取；
旅游产业中A 级景区（个）与旅行社（个）原始数据来源于2011-2021 年的《中国文化文物和旅游统计年鉴》，其余指标原始数据来源于2011-2021 年的《西藏统计年鉴》以及通过统计年鉴原始数据计算得到。
（一）各子系统综合发展状况分析
1.原始数据的正向化。由于生态环境、区域经济与旅游产业三个子系统之间存在不同的量纲，为便于后面模型的计算，对所有指标原始数据进行正向化处理以消除量纲的影响，同时为满足公式（3）取对数的计算要求，对正向化处理后的数据进行平移0.0001，确保处理后的数据范围在[0.0001,1.0001]之间，公式（1）中，第i 年的第j 项指标值为xij, 指标j 的最大值和最小值分别为xmax和xmin,处理后得到数据标准化的值为zij，所有负向和正向指标原始数据具体处理如公式（1）所示：
3.三个子系统的综合测评值。在以上公式（1）至（5）计算的基础上，再利用公式（6）Uij=Wjxij得出单个指标评价得分，最后再用公式（7）加权法计算出第i年的综合发展指数Ui。
（二）系统耦合协调度模型
表2：耦合协调等级与类型划分
（一）各子系统综合发展水平分析
由前述计算步骤可知，在公式（1）-（5）的计算基础上再利用公式（7）线性加权法分别计算出西藏生态环境发展水平U1、区域经济发展水平U2以及旅游产业发展水平U3。由表3 和图1 结果显示：西藏生态环境综合发展水平在研究期内的11 年里呈连续“V”形波动上升趋势，且波动幅度较为明显。区域经济与旅游产业综合发展水平均呈现逐年增长趋势，具体分阶段来看，在2010-2020 年间西藏旅游产业子系统综合发展水平呈现稳步增长趋势，2010-2019 年，旅游效益指数由0.057 增长到0.983，10 年间增长近18 倍，2015-2019 年西藏旅游效益指数高于经济效益指数。此外，由图1 和表3可知，除2020 年受新冠疫情影响外，西藏旅游经济效益发展良好，保持持续增长势态。2010-2020 年西藏区域经济子系统综合发展水平保持持续稳定增长趋势，综合发展指数由0.065 增长到0.788,11年间增长了12 倍，2020 年西藏地区生产总值比2010 年增长近271%。可见，党的十八大以来西藏经济保持持续高速增长且经济发展的内生动力在持续增强，经济发展的韧性得到了大幅提高，高质量已成为当前西藏区域经济发展的内在要求。独特的高原生态环境是西藏经济发展的优势，同时随着旅游与经济的快速增长又逐渐演变成经济发展的短板，生态环境保护与修复面临巨大挑战。从图1 可以看出，西藏生态环境综合发展水平在2010-2020 年间呈连续“V”形轨迹，其中在2010-2012年、2013-2015年、2016-2017年、2018-2020年四个阶段西藏生态环境效益均呈现平稳小幅增长，2018年后，又开始进入小幅增长阶段。总体来看，在2010-2012 年这一阶段，西藏生态环境发展水平超前，旅游产业和区域经济发展水平相对滞后，但是2018-2020 年西藏生态环境综合发展指数低于西藏旅游产业和区域经济综合发展指数，11 年里西藏生态环境发展轨迹呈现明显的波动性。西藏生态环境-区域经济-旅游产业的综合协调发展指数从2010 年的0.014 上升到2020 年的0.734，在11 年间，西藏生态环境、区域经济与旅游产业呈“W”形协调发展演变趋势，2013年、2016年以及2018年这三年都是由于生态环境综合发展指数下降导致三者的协调发展指数出现不同程度的波动谷。
图1：2010-2020 年西藏生态环境-区域经济-旅游产业综合评价指数及协调发展指数
表3：2010-2020年西藏生态环境-区域经济-旅游产业发展水平及耦合协调度
（二）耦合协调度分析
由表3 和图2 中耦合度值及演化轨迹可以发现，在2010-2020 年间，西藏生态环境-区域经济-旅游产业的耦合度值始终保持在0.9-1 之间（2013年除外），可见，三者之间具有高度相关性。2013年西藏旅游、区域经济继续保持稳定增长，由于西藏加快推进保障房建设，落实建设资金和用地确保4.3万套(户)保障房全部开工建设，建成区绿化覆盖率下降幅度较大导致耦合度下降，因此除2013 年以外，耦合度C 值均保持在0.9 以上，在2015 年达到最高值0.999。显然，西藏生态环境、区域经济与旅游产业三者之间存在较高的关联度。此外，耦合度值由2010 年的0.943 下降为2013 的0.446，在这一阶段呈现波动下降趋势；
2014-2020 年耦合度呈稳定上升势态，耦合度值由2014 年的0.979 波动上升为2020的0.974。
图2：2010-2020 年西藏生态环境-区域经济-旅游产业耦合度、耦合协调度
此外，为了进一步检验西藏生态环境综合发展指数、区域经济综合发展指数与旅游产业综合发展指数之间的关系，需要对三者进行相关性检验。首先，对生态环境、区域经济与旅游产业综合发展指数分别进行正态性检验，由于本研究数据的样本时序量为2010-2020 年，主要以S-W 检验结果为准。由表4 可以得出，生态环境、区域经济与旅游产业综合发展指数均没有呈现显著性，即p 值均大于0.05，峰度与偏度的值均符合模型检验结果，这意味着可以接受原假设(原假设：数据正态分布)，由表4 正态性检验结果分析发现三者的综合发展指数全部均满足正态分布条件。
表4：西藏区域经济、旅游产业与生态环境综合发展指数的正态性检验结果分析
在对三个系统的综合发展指数进行正态性检验之后，对三者进行了Pearson 相关性分析，并使用Pearson相关系数去表示相关关系的强弱情况，可以得出西藏区域经济综合发展指数与生态环境和旅游产业综合发展指数的相关系数值分别为0.633和0.913，并且分别呈现出P值小于0.01和0.05的显著性，这进一步说明西藏区域经济与旅游产业、区域经济与生态环境发展水平都存在正相关关系。
另外，在研究期内的11年里三者的系统耦合协调度呈连续微波动且平稳增长的演变轨迹，耦合协调度D值由0.115上升到0.846，在2017达到最高值0.901，2017年西藏生态环境、区域经济与旅游产业综合发展指数均保持同步稳定增长，三者的协调指数达到0.823，耦合度为0.987，耦合协调度为0.901，整个系统达到优质协调状态。另外，通过总体分析发现，2010-2020 年间西藏生态环境-区域经济-旅游产业协调发展分为失调与协调两大类，其中2010-2013 年系统处于失调阶段，三者的耦合协调度值均低于0.5，2014年开始系统进入协调阶段，三者的耦合协调度值均高于0.6，且三者的耦合协调度经历了从严重失调到初级协调再到良好协调的动态变化过程，这说明2010-2020年西藏生态环境、区域经济与旅游产业的系统协调性在逐渐增强。此外，2013年由于建成区绿化覆盖率下降导致系统耦合协调度下降，2013 年以后，西藏旅游产业与区域经济发展水平均保持快速增长趋势，生态环境发展水平呈波动上升趋势，三者的系统协调性呈现稳步上升趋势，系统开始进入良好协调发展阶段。
西藏生态环境发展水平呈连续“V”形波动增长，区域经济发展水平增长较为平缓，旅游产业发展水平呈直线形增长。2020年受新冠疫情影响，全国旅游业遭遇下滑，但是西藏旅游业率先在全国实现复苏与正增长，这一年西藏实现旅游收入366.42亿元。同时，西藏区域经济综合发展指数保持稳定增长趋势，2014年以后西藏区域经济发展呈现稳定大幅增长趋势，2018 年开始，西藏区域经济综合发展指数高于生态环境综合发展指数。西藏生态环境综合发展指数呈连续“V”形小幅增长趋势，2010-2012 年西藏生态环境效益高于旅游产业与区域经济效益，2018-2020 年生态环境效益均低于旅游产业与区域经济效益，呈现出不稳定性。这说明在西藏旅游、区域经济飞速发展的同时要加大生态环境保护投资力度，通过西藏生态环境、区域经济与旅游产业三者良好协调发展，实现旅游、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同时筑牢国家生态安全屏障。
西藏生态环境-区域经济-旅游产业的耦合度在研究期内的11 年里呈“V”形。除2013 年以外，耦合度均处于高水平阶段，系统耦合协调度在2010-2020年间呈微波动上升演变趋势，在2013年和2016 年出现了明显的波动谷，且经历了从严重失调阶段到初级协调阶段再到良好协调阶段的演变过程。11 年里西藏生态环境、区域经济与旅游产业各自发展水平时序差异化显著，同时旅游业受2008年拉萨“3·14”事件影响，在2010年、2012年和2014 年这三年还在恢复期，发展增速比较缓慢，因此在这三年旅游产业发展出现滞后。2014 年开始旅游产业逐渐进入高速增长期，2019 年旅游产业发展超前于区域经济与生态环境。在2011 年、2015 年及2017 年为经济发展滞后型，区域经济发展比较缓慢，西藏生态环境质量较好，经济发展在生态环境承载力范围内；
生态环境滞后型分别出现在2013 年、2016 年以及2018-2020 年，和国内其他地区三者协调发展情况相同，西藏生态环境从刚开始超前于区域经济和旅游产业逐渐演变为制约系统协调发展的主要因素。高原生态环境十分脆弱，要求必须把环境保护与生态文明建设放在第一位，坚持绿色旅游和绿色发展的理念，提升生态环境治理能力，巩固扩大生态保护修复成效，通过生态环境-区域经济-旅游产业保持优质协调发展，促进西藏经济高质量发展。
本文立足生态环境极其脆弱、旅游资源禀赋独特而丰富的西藏，建立了生态环境-区域经济-旅游产业的评价指标体系，实证分析了西藏生态环境、区域经济与旅游产业在2010-2020年间的综合发展水平和三个系统的耦合度及协调发展程度，比较准确地掌握了三者之间的协调发展情况及主要制约因素，将西藏生态环境保护工作融入区域经济与旅游高质量发展过程中，为当前西藏筑牢国家生态安全屏障、推进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与生态环境高水平保护与修复协调发展迈上新台阶提供有益参考。由于数据获取存在较大困难，对于西藏各地市的生态环境、区域经济与旅游产业的耦合协调度未进行分析，今后需要对各地市情况进行深入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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