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月英，林雨欣，黄婷，程晓雪，李晓婷
福建省妇幼保健院，福建医科大学妇儿临床医学院，福州 350000
母乳喂养在早产儿救治中具有重要作用，可降低早产儿严重疾病发生率，促进早产儿早期建立肠内营养，改善早产儿神经发育结局，有利于早产儿生长发育和远期健康[1-4]。国家卫生健康委、全国妇联等共同制定了《母乳喂养促进行动计划（2021—2025年）》[5]，明确提出到2025 年全国6 个月内纯母乳喂养率达到50%以上的目标要求。一项来自国内18 家三级医院的调查分析显示，出院时仅有41%的早产儿住院期间接受纯母乳喂养[6]。近年来母乳库应运而生，其是一所集招募母乳捐赠者、收集捐赠母乳、检测母乳质量和分配母乳为一体的非营利性专业机构[7]。当各种原因导致亲母母乳分泌不足或母亲由于疾病影响不能亲喂时，捐赠母乳可作为替代喂养的最佳选择[8]，有助于提高危重患儿母乳喂养率。母乳库的建设有利于促进母乳喂养，改善危重患儿及早产儿的生存质量[9-10]。既往针对母乳库研究多集中于探讨产妇及其配偶捐赠母乳知信行及影响因素，且多为量性研究[11-13]。护士作为母乳库运行中的关键人员，从护士角度了解母乳库运行过程中的担忧及建议对母乳库更好地落实至关重要。本研究拟对参与母乳库工作的护士进行深度访谈，旨在了解母乳库运行的困境和建议，以期为促进母乳库建设与发展提供参考依据。
1.1 研究对象 采用目的抽样法，选取福建省妇幼保健院新生儿科护士作为研究对象。纳入标准：①取得护士执业资格证书；
②本科室工作时间≥1 年；
③参与母乳库工作；
④知情同意并自愿参与本研究。排除标准：①进修、休假护士；
②沟通交流障碍。遵循最大差异抽样原则，选取学历、年龄、职称、工作年限差异较大的护士纳入研究，样本量以资料达到饱和为原则，最终纳入15 名护士，受访者基本资料见表1。本研究经福建省妇幼保健院伦理委员会审批（伦理批号：2023KY152），并在研究开始前征得所有受访者知情同意。
表1 受访者基本信息（15例）
1.2 方法
1.2.1 拟定访谈提纲 根据研究目的，结合文献检索及课题组讨论，初步拟定访谈提纲，并选取2 名护士进行预访谈，根据预访谈反馈的问题对访谈提纲进行修订，形成正式访谈提纲。主要包括：①请您谈谈您对母乳库的认识/理解？②您觉得母乳库运行过程中，有哪些障碍？③您觉得母乳库运行过程中，存在哪些令你担忧的问题？④您觉得母乳库运行需要得到哪方面的帮助/支持？⑤对于更好地开展母乳库工作，您还有哪些建议？
1.2.2 资料收集方法 本次访谈采用描述性质性研究方法，由研究者本人通过半结构式访谈收集资料，访谈地点选择新生儿科示教室，避免访谈过程受干扰。在正式访谈前，研究者向受访者介绍本次访谈的目的及意义，征得受访者同意后对访谈内容进行录音。访谈过程中，适时采用追问、澄清、反问等访谈技巧深入了解受访者想法，并观察受访者表情、动作等非语言信息，避免引导性语言。访谈提纲作为访谈提示，研究者随时根据受访者回答情况调整提问的顺序与方式，以探得受访者最真实的想法。访谈时间为30～60 min，访谈全程进行录音。
1.2.3 资料分析方法 研究者本人及课题组另外1 名成员在结束访谈的48 h 内对录音文件及笔记进行转录与整理，借助Nvivo 11 软件对访谈结果进行整理，采用内容分析法[14]对访谈资料进行分析、编码，最后由课题组成员共同讨论后确定主题。具体步骤如下：①反复、仔细阅读访谈转录文本直至有整体感：研究者将自己沉浸在资料中，在访谈结束后即可进行转码，编辑成文本资料，通过反复听取录音，撰写反思笔记，从而获得对资料的整体感；
②拆散资料，逐行分析，找出有重要意义的陈述，并进行开放性编码；
③将相似和相关的编码归类，并形成主题和亚主题，此过程是循环反复的，并随着后续分析可能重新加入新要素打破前期归纳主题，进而形成新的主题；
④如此循环直至饱和，即不再出现新的主题和亚主题。
对15 名受访者访谈资料编码归类，得到2 个主题和10 个副主题。
2.1 主题一：母乳库运行困境
2.1.1 护士对捐赠母乳安全存担忧 本次访谈中15 名受访者均提及捐赠母乳质量的问题，其中涉及接收捐赠母乳前、中、后存在的担忧。可见，护士在母乳库运行中，对捐赠母乳安全质量最为关注。
2.1.2 产妇拒绝捐赠母乳 受传统观念、泌乳量等影响，受访者表示部分产妇会直接表达其拒绝捐赠母乳，包括拒绝捐赠自身母乳及拒绝接受他人捐赠母乳。
2.1.3 产妇亲属支持体系欠缺 中国妇女传统上分娩后需要“坐月子”，因此，需要亲属协助完成运送捐赠母乳的工作。其中，若有亲属反对捐赠，很大程度会阻碍产妇捐赠母乳。
2.1.4 母乳库及捐赠母乳宣教不到位 母乳库的顺利运行离不开广泛的宣传报道和知识传递。然而，本次访谈中，受访者认为当前对母乳库及捐赠母乳的宣教仍不到位，导致普及率较低，且群众捐赠母乳知识贫瘠。
2.1.5 母乳库运行所需资源受限 母乳库运行与发展需要得到足够的人力、物力、财力支持，但从本次访谈可知，现阶段母乳库运行所需各项资源仍然受限。2.2 主题二：母乳库运行建议
2.2.1 严格把控捐赠母乳质量 保证捐赠母乳质量安全，不仅是对受捐患儿的负责，同时也能让医护人员及患儿家属安心。本次访谈中受访者强调需从捐赠者、捐赠流程等方面为切入点，严格把控捐赠母乳质量。
2.2.2 加强母乳库及捐赠母乳知识宣教 产妇及其亲属对于捐赠母乳有清晰的认知与了解是直接促进其捐赠母乳的基础条件，因此，加强母乳库及捐赠母乳知识宣教对于提高母乳库普及率及母乳捐赠率有重要意义。
2.2.3 提高医院对母乳库支持力度 本次访谈中受访者认为若能提高医院层面对母乳库运行的支持力度，能够大力推动母乳库发展。
2.2.4 联动社会力量促进母乳库发展 本次访谈中受访者提到除了医院支持外，可以考虑联动社会力量建设母乳库，如社会捐款、社区宣传等。
2.2.5 参考血库的运行模式 血库目前已有规范的管理标准，部分受访者提出母乳库的运行可参考血库的模式进行完善，如“无偿捐献母乳、有偿使用母乳”、移动献奶车等。
保障捐赠母乳安全是母乳库运行的核心要点。本研究结果显示，大部分护士仍对捐赠母乳安全存担忧，提出务必严格把控捐赠母乳质量。Chagwena 等[15]指出，母乳库工作人员对传染病的担忧是母乳库运行的主要障碍。贺婧等[16]研究结果显示，有51.13%的医护人员对于“捐赠母乳是安全和值得信赖”这一观点持不确定态度。赖玉娥等[17]对520 名住院产妇的调查显示，不愿意接受捐赠母乳的产妇中有11.17%认为捐赠母乳不安全。方甜等[18]研究显示，产妇及配偶不愿意使用捐赠母乳最主要的原因是担心捐赠母乳安全性。可见，不论是医护人员或是产妇对于捐赠母乳安全问题均较为关注，因其与健康是息息相关的，只有确保捐赠母乳安全，才会切实提高捐赠母乳使用率和推广率。我国专家组制定的《中国大陆地区人乳库运行管理专家建议》[8]与《中国大陆地区人乳库质量与安全运行管理专家建议》[19]，有助于严格把控捐赠母乳质量安全。未来应继续完善捐赠母乳流程，严格把控捐赠母乳消毒程序，保证捐赠母乳质量安全。
加强母乳库宣传是母乳库运行的关键环节。本研究从护士角度了解到目前母乳库的宣传普及率较低，而产妇及其家庭对母乳库的了解程度与其捐赠行为密切相关，提出应加强母乳库及捐赠母乳宣教。谭淋[20]的研究指出，目前医院、社会对母乳库及母乳捐赠宣传不到位，且产妇及家属对母乳捐赠认知不高，不理解与不配合。贺婧等[16]研究结果显示，仅有61.2%的医护人员知道中国有母乳库，该结果同样反映母乳库宣传力度欠佳。Kadi 等[21]对214 位向母乳库捐赠母乳的母亲进行满意度调查，其中74.7%的产妇是从医护人员处得到捐赠母乳的信息。可见，医护人员的宣传对于促进产后妇女捐赠母乳具有重要意义，而当前母乳库的普及率有待提高。本研究发现，护士群体迫切希望医院提高对母乳库支持力度，加强宣传，尤其是产科、儿科及产后门诊等临床开展母乳库应用及效果评价的主要科室。针对持有错误观念的产妇或其家庭成员，应采取个性化健康教育，以摆正对捐赠母乳的态度。未来可细分科普受众，有针对性地设计科普宣传视频，增强宣传效果，提高母乳库普及程度。曾建芳[22]的研究显示，家属在影响产妇捐赠母乳方面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Zhang 等[23]研究报道，缺乏家庭支持可能为影响妇女捐赠母乳的因素之一。以上结果与本研究访谈结果共同提示产妇亲属支持体系欠缺是阻碍母乳库运行的障碍因素，应通过正确的宣教以增强亲属对产妇捐赠母乳的支持，继而促进产妇捐赠母乳。
依托社会力量是母乳库运行的长远之计。现阶段，国内母乳库运营模式为“无偿捐赠，无偿使用”，极大程度限制了母乳库的可持续发展[9]。本研究中受访护士群体反映母乳库运行中所需资源匮乏。母乳库运行过程中除了需要考虑捐赠母乳的消毒及耗材成本外，还需要考虑专职人员的培训及后勤支出等，有研究报道[24]，中国捐赠母乳的单位成本为168 美元/升。中国母乳库的运营成本与国际上其他国家相似，其成本巨大，亟需政府和社会支持。因此，应提倡为产妇提供持续的母乳喂养支持，并采取措施降低母乳库的运营成本。本研究提出，联动社会力量是支持母乳库长远运行的有力举措，应鼓励公益社会组织建立母乳库基金、社区医院专人上门收集捐赠母乳，以减轻产妇及其家属工作量。刘喜红教授建议可结合血库管理模式，出台中国母乳库管理指南[25]，本研究中受访者同样提及母乳库是否可参考血库运行模式进行管理，从而实现母乳库可持续发展，有待未来研究进一步探讨。
母乳库是促进早产儿及危重患儿母乳喂养的重要环节，母乳库建设意义重大，而我国母乳库尚处于探索阶段，应参考国内外母乳库的运行情况，建立适合我国国情的运行模式。本研究通过质性研究的方法对护士进行深入访谈，挖掘母乳库运行过程中的困境及建议。本研究结果提示，保障捐赠母乳安全是母乳库运行的核心要点，加强母乳库宣传是母乳库运行的关键环节，依托社会力量是母乳库运行的长远之计。但本研究受访者均为女性护士，存在一定局限性，未来研究可加大受访人群，访谈男性护士或医生群体，进一步为促进母乳库运行提供建议，推动捐赠母乳热潮，造福更多的早产儿、危重患儿及其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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